請人替你孝順父母，還不對人家好一點嗎？

文／吳英傑

我太太今天坐計程車，司機是在海外工作10年回到印尼的人。剛好今天看到記者朋友周永捷的報導，印尼勞動部要求台灣要提供印尼外勞與台灣人一樣的最低薪，好像是台幣20,008，而且還要有比較合乎人道的環境，例如不能讓人家逾時工作不休息，或者叫人家睡在陽台上等等不合理的事情發生。


太太問他，海外工作如何？會不會再去？他的回答，讓我們其實滿訝異的。他說：海外工作，看似風光，其實不是。

領的薪水，東扣西扣之後，剩下的根本沒有外面公佈的那麼高，也就是說，拿回家的根本沒原本以為的多。加上要是遇到政府調漲薪水，雇主認為既然多付了錢，就像擁有他們的生命一樣，半夜叫你起來工作，或讓你工作到很晚，也沒有加班費，甚至連謝謝都沒有。這些都讓海外工作的吸引力降低不少。

印尼現在每年調薪，計程車司機每個月最少都可以帶回家500萬印尼盾，大概是快400美金，也就是約12,000台幣，而海外不到2萬的薪水，加上離鄉背井，回家還要買機票錢的負擔，他們的意願其實也不高。

這司機說，他覺得印尼才是最好賺錢的地方，每一件事情，客人都會給小費，物價也沒海外高昂，算一算，實際收入已經快跟海外差不多，而且還不會受到剝削或惡意對待。他覺得，看著自己國家成長，陪著自己家人，薪水也只少了一點，這些，都是海外工作沒有的。

這種說法，其實也在爪哇人中蔓延。香港人最苛刻，台灣人最和善，馬來西亞人最暴力，阿拉伯人最可怕……除了年輕人想出去看看世界之外，其他人的確有的已經不想出去替人把屎把尿，還要冒著被人欺負的風險。

下車的時候，他告訴我們，他在海外待了10年，其實有點後悔，錢拿回來的也沒多多少，可是受到的待遇，在印尼是絕對不可能的。他也會告訴朋友，海外工作聽起來很風光，但錢都被人販業賺走了，他們拿到的實在很少。

印尼正在經濟起飛的階段，本國薪水本來就在飛漲，加上要成為製造大國，勞動力本來就很快會出現缺口。這時候要印尼看護工的話，不是更加困難，就是要付出更高昂的代價。這是一個必然的趨勢，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而現在似乎就是遇到了這個關口，印尼政府要提高最低薪資，不然就切斷到台灣的外勞輸出，而後面等待的，還有日本韓國等其他國家。

台灣人習慣了cost down觀念，很多人（當然不是每一個）要人家來替你把屎把尿、替你孝順父母，然後又覺得人家太貴，虐待人家的有，對人好的也有，可是很多人總是要把人利用到最後一秒鐘，從看護到洗衣、做飯、打掃房子，甚至幫忙提包包購物袋一起去看阿帕契的，這些都已經超過了契約的規定。今天印尼政府看到了這些事，難道不會要求加薪或改善工作環境嗎？難道這是印尼政府不應該做的嗎？

台灣人真的要開始學習，沒有看護工，自己是否能夠──或甚至願意──替自己家裡的長輩換尿布？摳排泄物？洗澡換衣服？打掃環境、然後再做飯加洗碗？若自己不願意，有人幫你做的時候，是否還要苛刻的對待人家？這麼多國家的外籍移工，印尼人相對來講是算安分守己的，實在沒有必要對人不好，這應該是做人的基本原則，而不是雇主雇員的因素。

我家裡的保姆，和我同年紀，已經在阿拉伯工作10年，問她要不要去台灣試試看？她搖頭說，這裡薪水低，可是安全，也過得去，薪水也不差。我想，她代表了很大一部分的印尼年輕人的想法。也許再不久，台灣人不想多付一點薪水來替自己孝順父母，那可能不是付更高薪請台灣本國看護，就是要從更遠、開發程度更低的地方請看護來照顧年長老人。台灣人，能不對外籍看護好一點嗎？

（作者為台灣人，印尼泗水大學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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