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教危機 市場機制、教授創業能救大學?

楊泮池校長只要回想過去台大醫院也有諸多產學合作,最後到底開了幾家成功的公司?不就明白了嗎。(資料圖片)
楊泮池校長只要回想過去台大醫院也有諸多產學合作,最後到底開了幾家成功的公司?不就明白了嗎。(資料圖片)


on.cc東網作者:藍弋丰 產業媒體總監


說起台大校長楊泮池,那可真是一號風雲人物,如今他已經年逾耳順,漸露老態,不過在他以42歲成為台大最年輕內科主任的時候,那颯爽英姿,在台大醫院走廊快步而過時,真可說是走路有風,人人都難以忽視。楊泮池在媒體上聞名,是因為曾經擔任過林志玲的主治醫師,不過媒體只挖掘到這點,那真是太小看了楊泮池的赫赫功勳。

在過去,國際醫學界曾經認為,因為空氣與組織的交界處會反射超音波,因此胸腔(裡頭有裝滿空氣的肺)不可能使用超音波,這本來是「物理上的不可能」,唯獨年輕時代的楊泮池「沒有不可能」竟然去挑戰這個當時的國際醫療共識,楊泮池想到從縱隔腔,也就是左右肺中間的區域,這塊窗口可供超音波探入,於是竟然由小小的台灣、一個回國時連研究室都沒有的年輕醫師,開創了胸腔超音波,成為全球這塊領域的先驅與當然權威,不僅是絕對的台灣之光,至今這項貢獻更不知拯救了全世界多少人的性命,節省了多少醫療開支。楊泮池正是因為這樣才能成為台大最年輕的內科主任,更不用說輕取十大傑出青年、國科會傑出研究獎。

日後楊泮池在肺癌分子生物學方面的研究成果也一樣享譽國際,官途更是一帆風順,2006年成為中研院院士,受前中研院院長李遠哲譽為「MIT院士」,又奪下群雄爭奪的台大醫學院院長寶座,並最終在「又被醫學院壟斷」的抱怨聲浪中成為台大校長。

即使是這樣偉大的人物,離開自己的專業隨便發言時,一講出口也會讓人驚愕不已,針對高教危機,楊泮池提出兩大建議「大學存亡交給市場機制」、「讓大學教師可以開公司」。首先,高教改革實在是教育部的事,大學身為被改革者,台大身為大學的一份子,在此事上不應該發表意見下指導棋,以免球員兼裁判之嫌,先不論意見為何,光是台大校長隨意發表意見本身就已經很不恰當。

說到「存亡交給市場機制」,這句話許多人都朗朗上口,不是楊泮池校長的專利,但是大多數台灣人在談市場的時候,沒有想清楚所謂自由市場的真義,所謂自由是一開始就要自由競爭,不是長年來動手動腳干預惡整市場最後失敗之後,結果就「放生」丟包不管,管叫做「交給市場機制」。就有如拳擊賽強者勝出是市場機制,但是賽前先把一方選手打個半殘,再把他丟進場中,當然一面倒,這不叫市場機制,叫「放生即放死」。

台灣的大學問題就是長年從來沒有尊重過市場機制,少子化20年前早就知道了,若照正常市場機制,20年前就會開始進行大學退場,結果這段時間內台灣卻是搞「廣設大學」,政府對學校有太多直接間接的補貼措施使得學校與市場完全脫節,如今整個高教結構已經完全扭曲,才突然說要「交給市場機制」。

如今的高教問題,是長年非市場因素累積造成的定時炸彈,必須由非市場力量來拆除,拆除的過程很困難,拆除的辦法莫衷一是,更牽涉到無數人的利益,需要審慎研究與討論,但是絕不是撒手不管,拿去「交給市場機制」,就會自己解決的。

當然,可以理解台大母校的立場,因為「死道友不死貧道」,台灣的大學若是倒到只剩一家,那一家必定是台大,若楊泮池校長站在台大的立場,而不是整體教育的立場,喊死其他大學「趁此集中資源」,對台大當然有絕大的好處,也就怪不得校長要為了學校利益而犧牲自我形象,甘冒大不韙說一些不得體的話了。

但是另一個主張「讓大學教師可以開公司」就更難理解,事實上,大學教師目前本來就可以開公司,或許譽為「MIT院士」的楊泮池想起MIT有很多研究團隊最終創業成立新創公司的模式,但是這對解決高教問題有幫助嗎?楊泮池在談高教問題時提到這點,似乎是暗示退場的大學教授可以去開公司,但能創業成立新創公司的研究者,必然不是會在高教海嘯中遭到淘汰的人員,這些高手是各校搶著要的搶手貨,要他們忙著去開公司,一旦成功就辭職成為企業家,只是減弱了大學的教學人力資源,怎會解決問題呢?

更別說大學教授到底適不適合開公司還是一大問題,事實上台灣的大學教授恐怕大體上是不適合的,成天在台灣學界拚論文點值的教授,跟產業界思維天差地遠,甚至就算是在海外發展者也沒好到哪去,眼前才發生浩鼎案,翁啟惠自白中說沒想到問他有無持股是包括家人,又強調純科學上的意見不知利害衝突疏未迴避等等離譜發言,在此就先相信翁啟惠所言都出自肺腑,那麼他簡直是對商業基本常識完全無知,更連人情世故都一竅不通,這樣「天真的小白兔」跑來創業,成功率恐怕趨近於零。

國外諸如MIT等學術機構團隊轉創業的經驗中,往往是有育成機構與創投團隊指導在商業上的基礎,才能順利從學界純研究人員、技術團隊轉為一家具備可行商業模式的新創企業,這兩大環節目前台灣嚴重缺乏,尚須急起直追,台大本身有創新育成中心,但也還在摸索階段,因此MIT模式無法現在就套用到台灣。其實楊泮池校長只要回想過去台大醫院也有諸多產學合作,最後到底開了幾家成功的公司?不就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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