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川普看台灣

川普確定入主白宮，全球最大的那隻黑天鵝，終於成真了。

美國、甚至是全球主流媒體選前的預測都是錯的，全世界玻璃碎了一地，一半是眼鏡、一半是玻璃心。事實證明，美國的東岸的媒體和菁英，跟美國民眾之間的距離，遠比外界想像的更遠。媒體幾乎全部選邊站、演藝名人不斷加持，仍舊阻擋不了川普入主白宮。


台灣的政府和民眾，長期以來習慣接受美國文化、價值，相信美國夢，更把美國當作民主的標竿；美國「選錯」一個總統，我們很多人比美國人更如喪考妣。

如果連川普這樣的一個人，都能當選世界上最偉大民主國家的總統，我們經常掛在嘴邊的民主、普世價值等等口號的說服力就會大打折扣。相較於不民主、不自由的對岸，我們再也沒有什麼值得誇耀的優越性與道德正當性。講得更白一點，連「嘴泡」都不知道該講什麼。

川普當選後，有人拿他和菲律賓總統杜特蒂、台北市長柯文哲相提並論；好事的網民，立刻把普丁、川普、杜特蒂、金正恩和習近平封為現代的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中神通，為當今世上的「五大狂人」。只是金正恩、習近平、普丁都不是民選首長，杜特蒂、柯文哲的比喻，相對貼切一些。

川普和杜特蒂、柯文哲都有部分相同的特質，口出狂言、前言不對後語、而且似乎欠缺一貫的基本主張，三個人也都同樣保守、不進步，「望之不似人君」。但川普毫不掩飾對性別歧視、種族歧視，粗鄙、秀下限的程度更勝一籌。相形之下，杜特蒂、柯文哲可以算是斯文的紳士了。

政治素人川普當選美國總統，和政治素人柯文哲當選台北市長，背後其實有相當多的類似之處。川普高舉「終結華府體制」大纛，提出的是驅逐移民、建築美墨長城的主張；而為柯文哲墊基的太陽花運動，也同樣是衝撞體制、反對服貿，希望切斷與討厭鄰國之間的關係。

川普和柯文哲兩人，一個是富豪、一個是社會頂尖的菁英，卻都無損基層民眾對他們的強烈支持。如果說太陽花是偉大的公民覺醒運動，那川普當選這件事，也自然是美國公民的偉大勝利。

但很弔詭的是，台灣很多自詡進步的青年，卻完全沒有辦法接受川普當選的殘酷現實，甚至還有一些公眾知識份子公然預言：投給川普的人，不用多久一定會後悔，川普當選跟脫歐一樣，爽過才會知道失落。真不知道這些話是說給誰聽的？

台灣人擁有極為矛盾的雙重標準。自己任性、脫序、走極端，是進步、是覺醒；換成旁人做一樣的事，就是瘋狂、毀滅、不可理喻、失心瘋。自己和警察衝突的時候，罵警察是「國家暴力」；遇到白狼，又要警察趕快來。所以自己可以任性、不負責任、衝撞世界秩序，但世界警察、美國爸爸，卻不能不撒手不管、獨善其身。

台灣的政治人物和人民，長期沒有負責的習慣。我們的廢核，並不建立在漲電價、增綠能的基礎上；我們的募兵制，不是在能維持有足夠自我防衛能力的條件上。我們的大陸政策、對美關係，也同樣不是基於自己本身的實力與雙方的互惠。我們既要大陸的善意、讓利，又覺得「沒有陸客的空氣真好」；我們既要美國的保護，又不肯付保護費，拒絕進口含瘦肉精的肉品。換一角度來看，我們並不比要建美墨長城、驅逐穆斯林的川普，更理智到哪裡去。

中國大陸最近常講「13億民意」之類的言論，台灣人聽了覺得很刺耳。這一次，美國民意擺明了告訴你，他們也要玩民粹的chicken game ，台灣也一樣莫可奈何。

檢討、分析美國大選的同時，我們也該回頭想想，自己的心理是不是也住著一個「川普」，又做過多少跟川普支持者一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