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死為何難立法？荷蘭執行醫師遭起訴、比利時未成年人申請安樂死⋯各國爭議案例一次看

曾被封為「法國第一美男」、現年86歲的法國男演員亞蘭德倫（Alain Delon）有感於近幾年妻子、好友相繼病逝，自己又兩次中風，透露希望以安樂死的方式結束生命，引起熱議。事實上，藝人蔡淑臻日前也提到，希望台灣趕快通過安樂死。關於安樂死是否合法化，為何存在爭議？各國又有什麼爭議案例？

避諱談死亡 安樂死充滿爭議

華人社會對死亡充滿禁忌，認為談論死亡不吉利、觸霉運，在台灣「安樂死」要不要通過更是充滿爭議性的議題。支持者認為，安樂死可以幫助身心痛苦的人「解脫」生命的折磨，掌握自己生命的「自主權」、「善終權」；然而，反對者認為，安樂死違背生命價值和醫師救人的醫學倫理。

事實上，由於安樂死的過程，涉及醫療人員「協助」病患死亡的倫理問題，因此宗教團體和保守派人士經常予以譴責，認為安樂死是某種形式上的「謀殺」，不應剝奪另一人「被贈予的生命」，強烈抵制通過安樂死法案。另外，安樂死也存在像是被濫用、謀財害命、事後究責等問題，因此引發相當多的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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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首例安樂死請願案 從王曉明悲歌說起

台灣首例安樂死相關請願案發生於1982年。事件要從1963年說起，當時17歲的王曉民在上學途中，因車禍意外成為植物人，已經躺了20年。因為擔心自己可能比女兒早走一步，王曉民的母親從1982年開始向政府陳情，希望透過立法院制訂安樂死法律，結束王曉民的痛苦。

然而，安樂死議題跨越宗教、哲學、倫理、醫學和法學等領域，牽涉相當廣，不論台灣或其他國家，都存在相當大的爭議，雖然當時有些歐美國家對於安樂死的態度已逐漸轉變，但相關立法也還停留在研擬階段，尚未有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因此，當時雖然有立委同情王家的遭遇、贊成安樂死，但也有立委質疑其父母是厭煩了照護，才想讓王曉民安樂死，在經過立法院激辯下，多數立委仍反對安樂死。

這次請願雖然失敗，但王曉民的母親仍不死心，繼續請願，立法院也在1986年首次舉辦了安樂死立法相關座談會，同時也出現其他安樂死相關請願案，台灣社會亦逐漸開始思考安樂死的可行性。1996年與1999年王曉民的父母相繼過世，王曉民則轉由三位妹妹及看護繼續照顧，在病榻躺了47年，至死仍未曾清醒。

荷蘭失智老婦臨死抵抗施打藥劑 醫師被起訴

荷蘭是全球第一個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在2016年出現第一起醫師因安樂死糾紛遭起訴的案件。一名74歲罹患阿茲海默症的婦人執行安樂死前，「忘記」自己曾經簽署過聲明，於是掙扎反抗注射藥劑，在婦人的女兒和丈夫協助按住下，醫師依照聲明施打藥劑，完成安樂死。

雖然醫生強調執行安樂死的過程謹慎，病患女兒也力挺醫師，但由於婦人曾掙扎反抗，因此檢察官認為，這可能是她拒絕接受安樂死的表現，認為醫師沒有盡到再次確認死者接受安樂死意願的責任，予以起訴。對此爭議事件，法官則認為，因為醫生滿足所有安樂死法規的規定，判決醫師無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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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利時安樂死法規最寬容 可能遭濫用

2002年，比利時通過法案，允許承受「生理或心理上無法忍受之痛苦」的成年人，在神智清醒且有堅定意願結束生命的情況下，接受安樂死。在安樂死合法化的國家中，比利時的法規被認為最為寬容，但也因為沒有明確列出適用的疾病，產生不少安樂死遭到濫用的爭議。

像是在2010年，一名38歲的女性緹娜妮絲（Tine Nys）以「內心正遭受強烈的心理痛苦」為由，獲得三位醫師批准安樂死。之後她的姊妹卻出面指控醫師錯誤評估，因為妮絲之所以痛苦是由於她正遭遇失戀，雖有被診斷出自閉症，然並非「無法治療」。但根據醫師說法，緹娜在童年時，便患有嚴重的精神疾病，且多次試圖輕生，她也是在意識清醒下要求安樂死，最終三名醫師獲判刑事無罪。

另外，其他爭議案例包括，2012年時有對雙胞胎兄弟佛貝森（Marc and Eddy Verbessem）因為眼睛即將失明，無法忍受看不到對方，申請安樂死獲得批准；2014年，佛赫斯特（Nathan Verhelst）由於變性手術成果不如預期，提出安樂死申請獲准。2016年，一名17歲的末期病人提出安樂死獲准，成為比利時首位合法接受安樂死的未成年人案例，亦引發全球媒體關注。

西班牙安樂死通過關鍵 丈夫親手餵毒病榻妻

至於以天主教徒占大宗的西班牙，要通過與天主教教義相悖的安樂死法案，可說是困難重重。然而，西班牙國會卻在2020年12月17日通過安樂死法案，而立法通過的關鍵，可以從2019年西班牙一名七旬老翁親手餵毒協助病榻妻子離世的爭議案件說起。

這名老翁名叫艾爾南德斯（Ángel Hernández），他的妻子何賽（María José）因罹患罕見疾病，除了吞嚥外，幾乎喪失其他運動能力。臥病在床近30年的何賽，經常痛苦哀求丈夫協助她解脫，由於不忍妻子長期受苦，在夫妻商量後，以錄製影片的方式，記錄下妻子請求丈夫餵毒，再由丈夫餵毒妻子的畫面。

隨後艾爾南德斯便自首，並希望以自身悲慘的境遇，推動安樂死法案的前進。法官考量艾爾南德斯情可憫僅依「性別暴力罪」，輕判六個月有期徒刑，但他仍拒絕服刑，認為不該用罪責來界定他對妻子的感情。事情傳開後，西班牙逾七成的民眾支持通過安樂死法案，但立法過程仍遭天主教勢力強烈反彈，在經過長時間辯論後，才終於通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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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習記者：張俐禎

核稿編輯：沈孟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