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父子 第一名vs.叛逆子的對話

教養，是許多父母、孩子，一輩子都在修習的一堂課。許多青年學子對未來茫然失措，父母如何相信孩子的抉擇、真正放手？

當具有「模範生情結」的父親，遇上兒子對著他喊：「你不要用你的積極，把我的頹廢變成新台幣！」這位父親正是親子教養暢銷書作者小野；與他對話的兒子，是新一代新銳導演李中。

當「追求成功的一代」的主流價值，碰上「我承認失敗是養分」的小孩，小野和李中的對話，碰出不同世代的火花，也反映現今父母教養的焦慮。以下是父子獨家對談內容。

如何提要求卻又敢放手？

小野（以下簡稱父）：我自己是師大畢業的，還在陽明醫學院教過2年書，但我對台灣整個教育體制是很反對。

我改不了整體，只能改我兒子和女兒。

李中（以下簡稱子）：我們最常講的就是分數，但他不太願意承認。國中時念歷史，他自己先把宋朝歷史念一遍，還從史前歷史結合地理，畫了張全世界地圖，就是為了讓我記起來，陪我們一起念。我反而到現在還記住。

回想起來，很多父親是期許，可是他常給我感覺是擔心。就算到現在，我知道他很計較分數，可是他不是期許要全校第一名，他是擔心我以後吃不飽、找不到工作。

孩子走遠還能抱期待？

父：其實，我對孩子要求是更高的：你要自律、自己管理，培養自我思辨精神，才不會人云亦云。

子：我們是容易承認失敗的一代，他們是渴望成功的一代。其實，父親給兒子最大的禮物是信心。

李中走遠到紐約，看起來開明，但彷彿只是滿足自己想像中的情節。

子：2010年拿到金穗獎，很多人問我是否證明自己，擺脫名人父親陰影？我沒想太多，拿到獎馬上打電話給父親，容易覺得自我感覺良好，覺得光宗耀祖了。

父：他得到的，是我得不到的。敢出去，就很厲害了，重要的是，他要知道自己要什麼。

子：這招很好用！跟爸爸學來的！父親標準其實很高，但他不想把這個標準放在我身上、給我壓力。不管我做什麼，不用問，就可以知道答案：很棒！

我們這個世代，不是不想當李安，而是沒有想這麼遠！父親教我的那個東西就是，我永遠知道，有個人不管我做什麼，他永遠對我有信心！

如何陪伴但不牽絆？

父：他出國念電影時，台灣那時已經沒有電影了，當然會擔心，但不會將擔心轉化成命令。我也慎重問過他，你真的想去念嗎？這是一條很漫長、很難回收、活不下去的路啊！

他僅跟我說一句：「或許我不適合，但如果不讓我去試一試，我一定會遺憾。」

當時做了一件事，雖然英文不好，但上網查了他念的課程，只要發現有中文版本，就請他媽媽買下來，不管是上課書籍或者DVD。然後，寫了封長信給他：「李中，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幫你把這年功課做完了。」

子：那封信，我很感動，四張厚厚一大疊。

父：拍片過程中我都沒出現，但他自己會去認識。我能給他最大資產，不是財產，是他不斷認識我過去的朋友。

侯孝賢每次遇到我，都舉起大拇指說：「你兒子很棒。」但37年下來，我都沒這樣做，即使父子感情再好，傳統父親還是不會這樣做，因為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