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免「兩極」吞噬 馬克龍超狂政治想像力
【記者沁諠/台北報導】
法國總統馬克龍(見圖,翻攝網絡)在駐外使節內部會議講話話,對現今的國際局勢進行總體分析,他發出嘆息:「西方霸權已近末日!」馬克龍超狂政治想像力,如何看待今日世界權勢大轉移?閉門內部演講流出震驚世界!
馬克龍:
「我們共同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在座的使節們比我更瞭解這個世界。
是的,國際秩序正在被一種全新的方式給顛覆,而且我敢肯定的說,這是我們歷史上經歷的一次重大顛覆,它在幾乎所有地區都具有深遠影響。
它是一次國際秩序的轉型,一次地緣政治的整合,更是一次戰略重組。是的,我必須承認,西方霸權或許已近終結!
我們已經習慣了一種自18世紀以來,以西方霸權為基礎的國際秩序。
這是一個源自18世紀受到啓蒙運動啓發的法國。
這是一個源自19世紀受到工業革命引領的英國。
這是一個源自20世紀受到兩次大戰崛起的美國。
法國、英國、美國,讓西方偉大300年。法國是文化,英國是工業,美國是戰爭。
我們習慣了這種偉大,它讓我們對全球經濟和政治掌控著絕對的支配權。但事情正在起變化。
有些危機來自於我們西方國家自身的錯誤,而有些,則來自於新興國家的挑戰。
在西方國家內部,美國在面對危機中的多次選擇錯誤,都深深動搖著我們的霸權。
注意,這不只是從特朗普政府開始的,早在特朗普之前,美國的其他總統也作出了其他錯誤選擇,克林頓的對中政策,小布什的戰爭政策,奧巴馬的世界金融危機以及量化寬鬆政策。
這些美國領袖的錯誤政策,全都是動搖西方霸權的根本錯誤,然而,另一方面,我們卻又極大的低估了新興大國的崛起。
低估這些新興大國的崛起,不是這兩年才開始的,而是早在十年或二十年前。我們打從一開始,就低估了他們
我們必須承認,中國和俄羅斯在不同的領導方式下,這些年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印度也在快速崛起為經濟大國,同時他也在成為政治大國,中國,俄羅斯,印度,這幾個國家對比美國,法國和英國。
我們不說別的,光是他們的政治想象力,都要遠比今天的西方人強,他們在擁有強大的經濟實力後,開始尋找屬於他們自己的「哲學和文化」。
他們不再迷信西方的政治,而是開始追尋自己的「國家文化」。這和民主不民主無關,印度是民主國家,他也同樣在這麼做,尋找屬於自己的「國家文化」。
當這些新興國家找到了自己的國家文化,並且開始堅信它時,他們就會逐漸擺脫西方霸權過去灌輸給他們的「哲學文化」。而這,正是西方霸權終結的開始。西方霸權的終結,不在於經濟衰落,不在於軍事衰落,而在於文化衰落。當你的價值觀無法再對新興國家輸出時,那就是你衰落的開始。
我認為目前這些新興國家的政治想象力,是高於我們的。政治想象力很重要,它具有強大的凝聚力內涵,能夠引出更多的政治靈感。在政治上我們能不能做的更大膽點,新興國家的政治想象力,遠超過今天的歐洲人,這一切都深深震撼了我。
中國已經讓7億人口脫貧,未來還將有更多人擺脫貧困,但在法國,市場經濟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加大了收入不平等現象。過去一年中產階級的憤怒,讓法國的政治秩序發生了極深刻的變化,從19世紀以來,法國人的生活就在一種平衡中。
個人自由,民主制度,富裕的中產階級,這三者是平衡法國的政治的三腳架,但是當中產階級不再是我們國家的基石時,當中產階級認為自己的利益受到損害時,危機就誕生了。
他們就會對民主與市場制度產生根本的懷疑,這樣的制度還能讓我獲得更好的生活嗎?他們有權利這麼懷疑,並且也有權利加入到激進的政治運動中去。
在英國,政治體制的淪陷更為明顯。英國脫歐的響亮口號,Takebackcontrol(奪回控制權)說明瞭一切。民眾認為,自己的命運已不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要「奪回控制權」。而「奪回控制權」的直接方式,就是脫歐,他們厭惡了歐盟,厭惡了老套的政治,他們想要更富有政治想象力的事情出現。
歸根結柢是過去的政治制度無法讓英國人獲利,甚至讓他們活得越來越糟,但上層的政治領導者並沒有察覺到這一點。於是,他們失敗了。
至於美國,美國人雖然同屬西方陣營,但他們一直與歐洲有著不同的人道主義標準(暗示宗教)。美國人對氣候問題,對平等,對社會的平衡敏感性,和歐洲並不是以相同方式存在的(暗示美國貧富差距比歐洲大得多)。美國文明與歐洲文明存在著明顯差距,即使美歐深深結盟,但我們的差異一直存在。特朗普的上台,只不過是將原本的差異,放大化了。我必須強調,歐洲與美國不同。
歐洲的文明計劃,當然不能由匈牙利的天主教徒,或者俄羅斯的東正教徒來決定,但歐洲長時間的跟隨美國,將俄羅斯從歐洲大陸驅逐出去,這樣的政策,並不一定是正確的。美國需要讓「俄歐對立」,但歐洲需要嗎?
歐洲配合美國,驅逐俄羅斯,這可能是歐洲21世紀最大的地緣政治錯誤。驅逐俄羅斯的結果,就是普京別無選擇的必須去擁抱中國,而這正好給了中國與俄羅斯抱團取暖的機會。讓我們的一個競爭對手,與另一個對手相結合,形成一個巨大麻煩,這就是美國人的做法。如果歐洲不驅逐俄羅斯,俄羅斯的政策也絕不會那麼反西方。那如今在地緣政治上,給與東方大國的幫助,也就不可能那麼多。
但歐洲的問題,在於軍隊。因為北約的存在,歐洲想要再組建一支歐洲軍就變得非常困難,而只要「歐洲軍」一天不存在,歐洲就一天要受到美國的政治指令操控。
可悲的是,當我和德國總理默克爾談到這些時,我們都是悲觀的,目前的歐洲,沒有人擁有這種能力去組建一支歐洲軍,更沒有人對這項重大的戰略性政策,給與投資。但歐洲軍是制衡美國的關鍵點,沒有歐洲軍,歐洲就沒有真正的獨立性可言。是的,美國是盟友,是我們長期的盟友,但同時,他也是一個長期綁架著我們的盟友。
法國是一個強大的外交大國,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更是歐盟的心臟。讓俄羅斯脫離歐洲,或許是一個絕對深遠的戰略錯誤。法國如果無法將俄羅斯拉回歐洲,那也不願再繼續參與,加劇緊張局勢與孤立俄羅斯的政策。
目前俄羅斯與那個東方大國,雙方都沒有要結盟的興趣,但沒人敢肯定,倘若西方世界再步步緊逼的話。中俄還會不會如此肯定的說,我們不會結盟。我們朋友的敵人,就一定是我們的敵人嗎?俄羅斯是美國的敵人,那他一定是歐洲的敵人嗎?
我們需要建立歐洲自己新的信任與安全架構,因為如果我們不能緩和與俄羅斯的關係,那歐洲大陸將永無寧日。
美國人說,這個在武器裝備上進行大量投資的國家,這個人口結構不斷下降惡化,這個不斷老齡化的國家。美國人問我,我們該害怕這個國家嗎?我們該和這樣一個國家和解嗎?我反問美國人,把俄羅斯與加拿大的位置互換一下怎麼樣呢?
除了經濟動蕩和地緣政治動蕩外,我們現在所經歷的第三個大動蕩,無疑就是技術革命動蕩。
大數據互聯網、社交媒體、人工智能,在大智能於全球化中鋪開時,信息技術的進步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發展。智能全球化所帶來的一個問題是——情感、暴力、甚至仇恨的全球化。科技革命,給我們帶來了深刻的人類學變化,也為我們創造了全新的空間,一個需要人類去重新審視和制定規則的空間。
這是一個目前全球都不曾觸碰的新技術規則空間,也是一個所有人都該認同與參與的,互聯網國際秩序規則。但在這套新規則尚未完全建立之前,新技術革命給我們帶來的不僅僅是經濟的失衡,更是人類學上的階級矛盾與意識形態矛盾。最終,它會給我們引以為豪的民主帶來沈重的撕裂與不穩定性。
經濟動蕩,地緣政治動蕩,信息技術動蕩,民主的動蕩。所有這些動蕩都是同時發生的,但我們該做什麼呢?我們現在需要如何做?我們是繼續當觀眾,當個評論員,還是去承擔我們所必須承擔的責任?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我們都失去了政治想象力,讓過去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習慣來主導我們的策略,那我們……一個共和國總統,一位部長,一位外交官,一個士兵,在這房間裡的每個人都繼續照過去的方法做下去的話。那可以肯定的是,我們肯定會「失去控制」。而「失去控制」後,等待我們的,就是消失。文明逐漸消失,歐洲逐漸消失,西方霸權的時刻也會一同消失。
最終,世界將圍繞兩個極點運轉:即美國和中國,歐洲將必須在這兩個統治者之間做出選擇。歐洲,將完全失去掌控權,因此我至今只相信一件事,就是勇敢——敢於突破和冒險的政治策略。
這種不同於以往老歐洲的政治策略,會導致現在的很多事情失敗,而且國內也有大量的評論員,批評家說它不會成功。但致命的不是評論和批評,而是失去「勇敢的心」與「充滿想象力的思維」,並且我認為,唯有去嘗試一些勇敢的,富有想象力的政治,才是深刻體現法國國家精神的最佳方法。
只有法國,能重新樹立深刻的歐洲文明;只有法國,能從歐洲戰略和國際政治的高度,去考慮歐洲的存亡問題。法國精神,是一種頑強的抵抗精神,是對與眾不同的世界追求的精神。抗拒精神絕不會屈服於事務的必然性與適應性。這種貫徹於法國人靈魂的不凡精神,塑造了唯有法國,才能改變歐洲漸漸被「兩極」吞噬的歷史趨勢。
接下來法國將有幾個重要的議程方向:第一是「歐亞議程」。法國將促進中國的新絲綢之路與歐洲聯通戰略的更好融合,但是該融合必須在尊重我們的主權和規則上進行。
十年前我們在歐亞融合上犯了一些錯誤,歐洲在處理那場重大的金融危機時,為了求得援助,而被迫開展了私有化,來降低歐洲的部分主權。從南方的意大利到北方的英國,但我們不會去責怪聰明的中國人,我們只能怪自己蠢。
另外在面對中國崛起時,法國還必須和美國在印太地區,建立起「法國戰略」。這是對於法國歡迎中國絲綢之路戰略的一個「補充」。我們在一個地方幫助了對手,那我們就必須在其他地方制衡它一下,這是政治的一貫玩法。
法國必須在印太地區建立「法國影響力」,去平衡中國在該地區的勢力崛起,畢竟法國在該地區擁有百萬居民,更有近一萬名戰士。法國要成為該海域的主要海上力量之一。
法國第二項重要議程是——優先建立「歐洲主權」。我已經與很多人聊過,歐洲主權絕不是一個空洞的詞,但我們早已犯了將主權的話語權留給民族主義者的錯誤。民族主義者絕不代表我們的主權,主權是一個好詞,他代表我們民主的核心。但如果政府失去對一切的控制,那主權也將一無所有。所以民族主義者有權發表他們的聲音,但他們絕不代表歐洲主權。
幾十年來,歐洲已經建成了一個強大,友好的市場,但同時我們也是最開放,和最幼稚的市場。而且我們在討論歐洲主權時也必須非常深入的包括英國,無論英國脫歐最後結果如何,歐洲主權都包括英國。
歐洲主權另一個方向是國防,關於歐洲防務問題,自1950年代以來就沒有任何進展,它甚至是被禁止討論的。但是時候建立一個擁有更多國防主權,依靠歐洲基金和歐洲軍隊的倡議。我認為目前正是商談「歐洲國防主權」,幾十年來的最佳時機。
歐洲主權的另一個側重點,是歐洲對於邊界的思考,這問題也將引申到對於人口和移民的話題。歐洲自2015年以來經歷了前所未有的移民危機,我們必須摒棄關於難民的緊急管理制度,從而建立一個可持續的人才登陸機制。我們更應該與國際移民組織合作,恢復我們在巴黎所做的移民過濾工作。
最後是關於「經濟和金融主權」的部分。我們現在正積極的談論伊朗,繼續捍衛我們主張的伊朗議程。但美元存在其「特殊性」,即使我們決定保護伊朗,但我們的公司要前進,也要依賴美元。注意,我並不是說我們必須和美元作鬥爭,而是我們需要建立一個實實在在的「歐元主權」。但這個過程實在太慢了,我們進展的太慢了!而且在建立數字貨幣主權上,歐洲也需要重新思量,因為數字貨幣,也必將影響未來的經濟主權。
重建歐洲的主權,經濟主權,、國防主權、邊界主權,唯有這樣才能真正的加強歐洲的一體化而不受外界其他國家的干擾。
讓我們擁有強大而一致的外交,在目前西方霸權受到挑戰的時刻,我們更應發揮各自的政治想象力。掌控歐洲人自己的命運,將控制權還給我們的人民。我將永遠在你們身邊,以讓法國成為引領一系列重要政治問題的核心。使得我們的使節在世界各地都有強大的代表實力,來捍衛我們的國家利益,超越我們的國家利益,讓我們的價值傳遍世界。
我謝謝你們!
共和國萬歲!法蘭西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