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安澤針對以巴衝突的表態,顯示他不在乎種族主義受害者,除非可以從中得利

文:張宸邦

亞裔紐約市長候選人楊安澤(Andrew Yang)日前在推特上的言論引發爭議,針對從5月10日爆發至今的以色列巴勒斯坦之間的衝突做出強烈的立場表明,他寫道:

我與以色列人民站在一起,他們正面臨轟炸攻擊,我強烈譴責哈馬斯恐怖份子。紐約市民永遠和以色列的手足站在一起,他們遭受恐怖主義,卻努力不懈!

推文一出,底下湧進數萬則留言,有的抨擊楊安澤做出如此無知的聲明,有的支持楊安澤的言論,並質疑那些指責楊安澤的留言是對亞裔美國人的網路霸凌。

5月15日,半島電視台和美聯社在加薩的媒體大樓更被以色列政府炸毀,半島電視台發出聲明表示,以色列政府的行為「已經明顯違反人權,且根據國際法可被判定為戰爭罪」。

以巴衝突歷時將近73年,主要紛爭為期約30年,並非我們直觀上以為古老難解的宗教分歧。事實上,若將時間推回到19世紀末、20世紀初期,當時已有穆斯林、基督徒和少數猶太人在這個區域生活、和平共處。而從那個和平時期至今確實發生了一系列歷史事件的演變,導致雙方結下深仇大恨,然而,卻又是什麼原因讓能夠化解衝突的可能性一再被消滅呢?

以巴衝突的源起

一戰結束後,法國和英國各自接手鄂圖曼帝國的一部分領土,而巴勒斯坦區域當時落在英國治理下,成為巴勒斯坦托管地(Mandate for Palestine)。在《國際聯盟規約》第22條規定下,托管地為一戰戰敗國的殖民地,受到托管國管理直到該地得到托管國認同有能力自治為止。

託管初期,英國允許猶太移民至巴勒斯坦,隨著猶太人口增長,猶太人和當地阿拉伯人開始出現摩擦,當衝突越演越烈,英國決定限制猶太移民數量。這也讓猶太人組成武裝組織,來面對阿拉伯人和英國人。隨之而來的德國納粹大屠殺,讓更多猶太人從歐洲逃到巴勒斯坦,同時啟發世界各地支持猶太人建國。

1947年,聯合國大會通過〈第181號決議〉,內容將巴勒斯坦切分成一個猶太國家,一個阿拉伯國家,而兩邊都認定為聖地的耶路撒冷成為聯合國管轄的國際特別政權。猶太人欣然接受這項提議,以色列國正式成立,但阿拉伯人卻相當不滿,認為這項決議對他們不公平。

阿拉伯人接著組成武裝組織,嘗試要奪回整片托管地,建立一個完整的阿拉伯巴勒斯坦國。這也開啟了雙方數十年來的紛爭,之間有過大大小小的戰役和衝突,但以色列憑藉美國長期的軍事和經濟資助下占上風,尤其在六日戰爭之後,巴勒斯坦人失去大片領土,如今大多住在加薩和約旦河西岸,直到今天。

哈馬斯與以色列政府的抗戰

近期所爆發的大規模衝突,其源起便是因為以色列警察進入到謝赫.賈拉(Sheikh Jarrah)社區,一個3000巴勒斯坦人居住的社區進行迫遷,將巴勒斯坦居民趕走,並將房子與土地清出來給以色列人來居住,網路上一段巴勒斯坦舊住戶與以色列新住戶之間的對話爆紅,影片中的以色列人說:「如果我不來偷(你的房子),別人也會來偷啊,你的問題是什麼?」

這些巴勒斯坦人大多是1948年種族清洗受難者的後代,在此居住了數十年之久。此迫遷案實際上從1972年便已展開,且不斷受到以色列法庭的判決支持,儘管聯合國及國際社群大多表示以色列法庭在東耶路撒冷及部分有爭議領土上沒有權限。

楊安澤在推文中指出的恐怖組織「哈馬斯」(Hamas),在大多歐美政府眼中確實被如此認定,然而在歐美以外的國家則大多視之為「抵抗組織」。事實上,該組織除了參與巴勒斯坦定期的大選,在民主機制中爭取兩國方案的落實外,確實也有從事軍事行動,和以色列的軍警長期抗爭。

然而,如果我們考慮以巴衝突的脈絡,是以色列建國取得自己「被聯合國賜予」的領土之後,仍不斷騷擾、掠奪屬於巴勒斯坦人民的領土,那麼「哈馬斯」這個組織的存在便不該如此具爭議,他們純粹希望能夠為巴勒斯坦爭取獨立地位,此情操與台灣長期在國際社會遭遇不平等待遇而希望受到認可的決心相去不遠。

此次的交火是自2014年加薩戰爭以來最大規模的以巴衝突,截至16日,已知有至少149巴勒斯坦人死亡,包括41位孩童,且有超過950人受傷,而約旦河西岸則傳出有13位巴勒斯坦人被以色列軍隊殺害。以方聲稱有數千枚火箭從加薩地區發射進入以色列,但因以色列擁有鐵穹防禦系統,部分火箭未能對以色列造成對等衝擊,目前總共有10名以色列人死亡。

「我們從這棟房子到下一棟,這整片區域會變成以色列人的社區,我們的工作還未完成,我們會去下一個社區,在那之後,我們會去更多地方。」一位代表以色列殖民者在謝赫賈拉社區的發言人如此說道。

美以深厚關係阻絕兩國方案的可能

在以巴議題上,聯合國及國際社群長久以來提倡兩國方案作為解決紛爭的辦法之一,然而,由於美國和以色列之間緊密的關係,以及美國在中東地緣政治上的計算與考量,此方案不斷受到阻撓,也讓巴勒斯坦人持續受到以色列殖民者和警方的騷擾。

美國政界對於以色列的支持是相當堅定的,從最初以色列建國一直到1995年的《耶路撒冷大使館法案》,錫安主義在美國得到跨黨派的支持,且以色列遊說團體在美國的政壇和媒體界都具有屹立不搖的影響力,遠勝過阿拉伯遊說團體的勢力。在1990至2006年間,代表巴勒斯坦的阿拉伯遊說團體的政治獻金總額僅80萬美金,而以色列遊說團體在同期卻貢獻了5680萬美金。

從學界、政商、媒體,一直到宗教界,以色列總是比阿拉伯人佔上風,在歐美世界發揮極大影響力。而楊安澤第一時間的推文不但膝反應似地站在支持以色列的一邊,其成功企業家與亞裔的身分背景讓他能將如此錯綜複雜的議題簡化看待,反過來助長亞裔這個身分在美國社會中的被武器化。

實際上,楊安澤在角逐民主黨總統提名時,其競選標語大量使用「數學」、「亞裔超越黑白」、「非左非右,向前」等利用不少亞裔刻板印象和跳脫美國社會脈絡的民粹用語,便顯示他其實不在乎種族主義下的受害者,除非自己可以從中得利。

而這樣機會主義的心態才是造就亞裔在種族政治的氛圍中成為既得利益者的可能,讓那些真實受罪於種族主義仇恨犯罪的亞裔美國人持續受到傷害卻無處可以訴苦,也讓此次以巴衝突無法得到理性的討論,其戰火延燒到美國社群平台上。目前美國兩大黨和總統拜登持續對以巴衝突冷處理,聲稱以色列並無逾越之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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