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王瀚興】雅典娜的驚歎？簡評三人成聚眾犯罪的刑法修法

作者為律師

日前行政院蘇院長與法務部長官，針對目前聚眾犯罪猖獗，認為以往判例限於「聚眾人員的隨時增加」，無法遏制聚眾犯罪，所以認為採用「日本立法例」，認為三人以上即構成聚眾，筆者容有不同意見，容申述之。

首先，《刑法第149條》：「公然聚眾，意圖為強暴脅迫，已受該管公務員解散命令三次以上，而不解散者，在場助勢之人處六月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罰金。首謀者，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等語，定有明文。《刑法第150條》：「公然聚眾，施強暴脅迫者，在場助勢之人，處一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三百元以下罰金。首謀及下手實施強暴脅迫者，處六月以上五年以下有期徒刑。」等語，定有明文。《刑法第283條》：「聚眾鬥毆致人於死或重傷者，在場助勢而非出於正當防衛之人，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下手實施傷害者，仍依傷害各條之規定處斷。」等語，定有明文。

承前，依照前開有關聚眾犯罪的法律明文，依照罪刑法定原則，必須要先明白法律明文，若法律無明文，則需要依照司法實務解釋，方能明白法律真意。然聚眾依照一般人常識理解，不可能「三人」即足以危害公安，修法顯然欠缺「法律明確性」，此修法疑慮一。

其次，《最高法院刑事判例22年上字第15號》：刑法第一百五十七條所謂聚眾，指多眾集合有隨時可以增加之狀況者而言，若僅結合特定之人，不得謂之聚眾。」等語，著有明文。《最高法院28年上字第621號》：「刑法第二百八十三條所謂聚眾鬥毆，係指參與鬥毆之多數人，有隨時可以增加之狀況者而言。上訴人等與被告等雙方械鬥時，其參與鬥毆之人均係 事前約定，並無隨時可以增加之狀況，自與聚眾鬥毆之情形不合。」等語，著有明文。

承前，若將聚眾犯罪限縮於「隨時可增加狀態」，可強調危害公共安全之罪質，方符合「妨害秩序章」的立法本旨；試想：若認為三人聚眾即有危害公安的可能，在刑法第149條如是修法，則集會自由恐集滿三人，而動輒得咎，又哪來實現太陽花「公民不服從」之可能？此修法疑慮二。

再者，日本東京大學前田雅英教授《刑法各論講義》就聚眾犯罪，引用日本最高法院判例認為：施行強暴、脅迫者，人數須足危害公安，且不能僅憑人數多寡做「形式」的判斷，而須「實質」的認定，例如：新宿車站要考慮，是否影響其交通機能云云。甚或有認30人以上才會構成聚眾的判例，3人就能危害公安，豈有此理？

承前，今政府修法稱「日本立法例」為藍本，然比對上開日本刑法與實務，尚無僅以「聚眾三人成罪」的前例可循，此番系爭修法方向，趨近形式判斷，不僅僵化，且與「真正」的日本立法例背道而馳，此修法疑義三。

再者，《日本刑法208條之2》有「凶器準備集合罪」：針對兩人以上，欲侵害他人生命、身體、財產，準備凶器而集合，或欲為上開行為而準備「凶器」的預備行為，有特別處罰明文。承前，然系爭修法的重點卻著重在「人數」，對於前開攜帶「凶器」，明顯造成公安疑慮的日本立法例，卻未加以採納，真乃「撿芝麻、丟西瓜」，可謂輕重失衡與嚴重失焦，此修法疑慮四。綜上所述，皆為本次修法的疑慮，容有識之士關注。

最末，此回不用典故，舉日本知名漫畫家車田正美《聖鬥士星矢·冥界篇》做結：牡羊座穆、獅子座艾歐里亞、天蠍座米羅，「三人」合力的「雅典娜驚歎」足毀天滅地（撒卡、修羅、卡謬亦曾使用）；蘇院長若認「赤手空拳」聚眾三人，可以「危害公安」，恐怕也只有燃燒小宇宙的「黃金聖鬥士」能辦到吧？實則，項莊舞劍，藉公安修法之名目，食禁集會自由之惡果，若屆時民怨沸騰，一次潰隄，才真是「驚天動地」啊！希望長官能對前開修法與諸多疑慮，三思而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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