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蕭景紋】愛情可以很殘酷 久久狠狠地折磨一個好女人

作者為駐美兒童腎臟科醫師

「情慾城市」裡的莎曼珊，作風大膽、打扮肉感，沈溺在男歡女愛的慾望遊戲裡，不在乎社會的看法，頗有女中豪傑之本色。

我的現實生活中，也有一個莎曼珊。只是，這個真人版的莎曼珊，優柔寡斷、走不出情愛纏饒的枷鎖，跟電視裡的虛構角色是兩種極端的反體。

莎曼珊是女兒同學的媽媽，課後兩個小女孩也去同一所芭蕾舞學校。等待時，一些媽媽在教室外禮貌地寒暄。久了，我和莎曼珊成了朋友，話題不再拘限於課堂功課。她開始開啟心扉，對我說些生活裡的瑣事。單親媽媽的她，彷彿總是心事重重，時常說啊說的，眼眶就紅了，淚水就要溢出。

芭蕾舞課實在不是一個方便痛哭流涕的地方，於是我約了她和女兒來家裡玩。小女生在樓上扮家家酒，大人在後院的大樹下乘涼。莎曼莎的話匣子一打開，像水龍頭一樣源源不絕，鼻涕和淚水同時潰決。肥皂劇的情節讓人聽得怒氣沖天，同時暗暗詫異著。

典型的負心漢拋棄癡心單純髮妻的故事。只是故事的演員陣容不合邏輯，角色錯亂，好像一個新來的導演，沒有看劇本就選角了。

怎麼說呢？

認識莎曼珊的人，都覺得她是個可愛活潑的小婦人，談話詼諧、待人隨和，散發著迷人的吸引力。

而莎曼珊的前夫呢，則是一個挺著啤酒肚、穿著緊繃西裝的中年人。通紅的臉彷彿被太陽曬透了，臉上總是似笑不笑，接送孩子時眼神傲慢，從不和別人打招呼。

之前不認識他們時，便猜想到兩人沒有在一起，因為上下學都是分別來接送孩子，刻意不撞見對方。沒有想到真實的內幕更讓人跌破眼鏡。

每當莎曼珊談到薄情的前夫時，總是輕聲細語，散發著戀愛裡女人的光輝。

前夫是她的唯一男友，兩人高中就認識了。生了大兒子後，不知是小孩的哭鬧聲或是生活中瑣事的壓力，他漸漸顯露出疲倦，對莎曼珊不耐煩。小女兒出生後，更是變本加厲。溫柔的妻子的百般容忍只讓他更肆無忌憚，最後壓根兒拋家棄子，和別的女人同居了，要求離婚。

兩年過去了，莎曼珊依然渴望著奇蹟，相信前夫有一天能回心意轉，重返到她和兩個年幼的孩子身邊。

雖然說愛情是沒有道理的，但鮮花插在牛糞上，總是讓人看得傻眼。尤其當負心漢和別的女人跑了，癡情的髮妻多年來鬱鬱不樂、瀕臨崩潰，旁人當然看不過去，想主持正義，提醒鮮花把握機會，女人的青春有限，不要浪費在等待牛糞回頭是岸的妄想裡。

我心裡這樣想，但還是壓抑著憤憤不平的怒氣，靜靜地聽著莎曼莎銜著淚水，娓娓道著相思之苦。

「我這輩子不會再愛上別人了，只渴望他念在兩個孩子的份上，願意多回家看他們。」她癡癡訴說著。

我嘆了口氣，除了提醒她多照顧自己，也不知該說什麼安慰她。

或許，她只是說心事、發洩發洩。別人說什麼，她也聽不進去多少。

一個舞蹈課的下午，莎曼珊興沖沖地和我說，她的一個夢想即將實現。她一直幻想著一家四口能照個全家福。前夫終於答應了，預定下個月在附近的相館拍照。她為此節食運動，幾天來已經瘦了三磅了。照這個進度，拍照時可以瘦二十磅，前夫看到身材苗條的她，或許會回轉意、再次愛上她。她滿臉陶醉，彷彿就在鏡頭前面，攝影師正按下快門。

我的天啊，這男人連聖誕節都不回家了，心已經遠離了，還會在乎前妻減幾磅嗎？

當然，這些念頭我藏在自已腦裡，安靜聽著莎曼珊興高采烈的計畫。再多說，也毫無意義。

愛情可以很殘酷，久久狠狠地折磨一個好女人，直到她抽蓄變形。

有人陷在愛情裡昏了頭，宛如中了蠱惑。除非有解藥，不然再好的醫生也時徒勞無用。

莎曼珊的解藥是什麼呢？是宗教信仰？新戀情？心理醫師？藥物治療？

我不知道。

或許最好的解藥，是時間吧。

在那刻來臨前，希望莎曼珊可以透過那張強求來的全家福，感到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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