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色列成功擊敗哈馬斯，會發生什麼事？

文 / 山巨源
以色列對加薩走廊的攻勢正在加強。10月7日，巴勒斯坦恐怖組織哈馬斯從加薩撤離，對以色列發動殘酷攻擊，該飛地目前已被圍困。以色列已切斷電力、水、燃料和食物的供應。以色列的警告導致加薩走廊數十萬巴勒斯坦人逃離家園，以色列的炸彈已經造成數千人死亡。所有這一切都發生在備受期待的地面入侵之前，這可能會導致雙方重大傷亡。一些分析人士，例如《 外交事務》的馬克·林奇和《紐約時報》 的侯賽因·伊比什 ，認為“入侵加沙將是一場災難”，以色列“將走進陷阱”。他們很可能是對的。城市地區的軍事行動是出了名的困難和致命。哈馬斯作為一場社會運動而不僅僅是一個激進組織，將不可能被徹底剷除。史蒂文·西蒙 Steven Simon發表在最新一期《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 的<哈馬斯之後會發生什麼事？>( What Comes After Hamas?)指出，「將加薩走廊歸還巴勒斯坦人並確保以色列安全的計劃」(A Plan to Return the Gaza Strip to Palestinians and Keep Israel Safe)嗎？
如果以色列確實擊敗了哈馬斯，會發生什麼事？
但以色列或許仍能實現摧毀哈馬斯領導層和軍事能力的最高限度戰爭目標。以色列國防軍目前已部署35萬名預備役人員和17萬名現役人員。儘管這些部隊的大部分將被分配到面對黎巴嫩和激進組織真主黨的北部戰線，但仍有大量士兵留在加薩行動。同時，哈馬斯最多可以部署 15,000 名戰士。以色列國防軍完全控制加薩的領空、海岸線和陸地邊界。為了粉碎哈馬斯，以色列公眾除了已經遭受的重大損失外，還準備承受大量傷亡。以色列得到了重要外部國家的支持，尤其是美國。對於以色列正在考慮的艱難戰役來說，很難想像有比這更有利的條件了。
這就提出了一個重大問題：如果以色列確實擊敗了哈馬斯，會發生什麼事？儘管拜登政府將地面進攻和對加薩的封鎖視為對區域穩定的威脅，並擔心正在發生的人道主義災難，但美國目前改變以色列路線的能力是有限的。如果以色列被證明對 10 月 17 日加薩北部阿赫利阿拉伯醫院爆炸案負責，造成數百人死亡，那麼以色列可能會縮小自己的選擇範圍。但如果以色列計畫中的攻擊是既成事實，美國及其合作夥伴必須開始仔細考慮一系列情景，包括沒有哈馬斯的加薩。
將以色列對加薩的控制權移交給聯合國臨時管理？
武裝組織的癱瘓將是血腥的，但哈馬斯的解散可能會提供一個短暫的機會，在加薩建立一個比以前更好的新政權。戰後人們還會爭論人類所遭受的痛苦是否值得。但如果以色列擊敗哈馬斯，美國應該與區域和國際大國合作，找到一種方法，將以色列對加薩的控制權移交給聯合國臨時管理，並得到聯合國安理會決議的強有力授權的支持。該聯合國特派團隨後將幫助加薩重新回到巴勒斯坦的控制之下。除非最終目標是復興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及其對加薩的控制，否則阿拉伯國家將不願意參與這樣的隔天計畫。在對聯合國根深蒂固的不信任的以色列，這仍然是一個很難接受的事情。但這樣的進程不僅可以使加薩的巴勒斯坦人免受以色列無限期佔領的前景以及與以色列反覆發生的破壞性小規模衝突甚至戰爭，而且還可以透過恢復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在加薩的行政管理，保留兩國並存的可能性。- 陳述現在看來如此遙不可及的解決方案。
加薩戰爭打亂了美國推動的以色列阿拉伯關係正常化
在加薩建立更好的安排的機會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哈馬斯的失敗。但其他事態發展可能會使這種結果更有可能出現。以色列現在由一個新的緊急聯合政府統治，其中包括中間派，他們過去支持以色列-巴勒斯坦衝突的兩國解決方案，其中包括兩名前以色列國防軍參謀長本尼·甘茨和加迪·艾森科特。以色列戰時內閣反映了多元化的觀點，有助於制衡極右翼分子。去年底總理內塔尼亞胡組建新政府後，極右翼分子已成為以色列政治的前台。 
拜登政府除了斷斷續續地試圖限制伊朗核計畫之外，還急於重申美國在中東的角色，這也將有所幫助。美國國務卿安東尼·布林肯尤其希望展示外交作為政策工具的效用，而當前的危機正是為此目標量身定制的。他目前正在各地區首府之間穿梭。儘管加薩戰爭打亂了美國推動的以色列和沙烏地阿拉伯之間關係正常化的進程，但談判進程開闢了溝通管道，使這三個國家之間就加薩的未來協調政策成為真正的可能性。
以色列軍隊現在在該領土上面臨著一場可能漫長而艱苦的戰役。這場運動的結果仍不確定。哈馬斯戰士比他們的以色列國防軍對手更了解這個密集的城市景觀，那裡佈滿隧道和潛在的誘殺裝置。包括伊朗和黎巴嫩激進組織真主黨在內的外部勢力可能會對以色列發動攻擊，希望使以色列在加薩的攻擊變得更加複雜。但實力上的優勢仍屬於以色列。在超級大國美國的支持下，以色列很可能成功實現推翻哈馬斯領導層並摧毀該組織統治加薩能力的目標。很大程度上將取決於以色列撤軍後誰控制地面。
加薩的控制權可能會移交給軍閥或哈馬斯繼承組織
以色列對這個問題的回答尚不清楚。其戰後計劃似乎包括對加薩實施嚴格封鎖，嚴格限制進口，嚴格控制以色列和加薩之間邊界的人員流動，以及在以色列認為有必要時對加沙境內的目標發動機會主義襲擊和空襲。加薩的控制權可能會移交給軍閥或哈馬斯繼承組織，他們可以統治廢墟，但無法殺死以色列人。這種安排可能不會特別耐用。畢竟，儘管以色列嚴格控制並對加薩進行嚴密監視，哈馬斯還是獲得了軍火庫並建造了龐大的隧道網絡。以長期、不可滲透的方式封鎖加薩是很困難的，也許是不可能的。以色列將讓自己成為監獄看守，無限期地管理一個巨大的戰俘營（加薩長期以來一直被拿來與此相比較）。對於以色列和加薩的巴勒斯坦人來說，將控制權移交給第三方將是更好的行動方針。否則，局勢最終將恢復到更嚴峻的狀態，雙方都會有更多人死亡，加薩的重要基礎設施被摧毀。
中國和俄羅斯可能會阻礙這項決議的通過
對於這悲觀的預測，至少還有一種替代方案。美國可以領導一個聯絡小組，由一系列鄰國和選定的外部勢力組成，即以色列、埃及、約旦、沙烏地阿拉伯、歐盟、聯合國和巴勒斯坦權力機構。該組織將制定一項計劃，一旦戰鬥行動停止，將加薩的控制權從以色列移交給聯合國。對聯合國來說，這將是一項艱鉅的任務，因為聯合國的機構能力已經受到僵化而複雜的官僚機構的束縛。撇開這些缺陷不談，現階段的關鍵步驟是確保以安理會決議的形式獲得聯合國授權，授權成員國組織加薩過渡政府，與以色列協調維持民事秩序和公共服務，並制定西岸和加薩選舉計劃。作為擁有否決權的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國和俄羅斯可能會阻礙這項決議的通過。但確保派遣請求來自埃及等國並得到巴勒斯坦權力機構（聯合國觀察員國）的認可，可能會讓中國和俄羅斯更容易在安理會投票中投棄權票，甚至支持這項努力。
如果以色列成功擊敗哈馬斯，會發生什麼事？
有先例：1999年安理會決議將科索沃置於聯合國臨時管理之下，授權兩個實體－聯合國科索沃特派團（作為過渡行政當局）和科索沃部隊（北約部隊，執行聯合國的指示）。安全理事會。此外，聯合國的授權並不決定聯合國特派團的要求。在此，2023 年安理會決議授權肯亞駐海地維和部隊的先例允許非聯合國特派團在可償還的基礎上從聯合國供應庫存中提取物資。歐洲安全與合作組織 2014 年至 2022 年在烏克蘭的監測團擁有這樣的權力，非洲聯盟則對其 2007 年至 2022 年在索馬裡的部隊擁有這樣的權力。這一程序賦予了任務的組織者，例如聯絡小組，自由發揮，打造最好的團隊。而且由於這項任務可能不是聯合國的任務，因此持懷疑態度的以色列人可能會放心其效用。
如果安理會要批准一項授權在加薩進行過渡安排的決議，則後續特派團的規模、結構和定義必須適當。由於時間至關重要，聯絡小組必須與聯合國機構協調，確定和招募捐助國，並裝備和部署維持和平和「保護平民」部隊。車輛和電腦等基本設備將從聯合國庫存中提取。特派團的交戰規則必須允許自衛開火，而維和人員的主要功能是維持治安。這支部隊本身必須由來自阿拉伯國家的部隊組成，部分原因是為了盡量減少語言障礙，同時也是為了強化這個使命是由阿拉伯人領導的觀念。依照每 1,000 名平民配備 5 名維和人員的經驗法則，部隊規模必須達到 10,000 人以上。聯合國特派團總部將與以色列當局、聯合國總部和聯絡小組聯絡。
要求以色列做出領土讓步並停止在西岸建設定居點
聯合國支持的臨時政府將與聯合國在科索沃的治理任務有一些相似之處，聯合國在科索沃的治理任務在脆弱的環境中取得了相對成功，而聯合國在利比亞的任務則支持兩個敵對政府之一。不乏有能力組織選舉的聯合國機構和非政府組織。隨著新總統和新的巴勒斯坦立法機構的選舉，聯合國使命將從類似科索沃的角色轉變為更像聯合國在利比亞的使命，國際組織在利比亞支持民選政府。聯合國的使命需要一位強而有力的領導人，一個能夠對抗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的人，能夠與外部勢力的高級官員打交道的人——比如荷蘭副首相西格麗德·卡格（Sigrid Kaag） ，他曾擔任高級官員。聯合國駐敘利亞和黎巴嫩官員兼特使。
這裡的政治目標是重振垂死的巴勒斯坦權力機構，該權力機構於 2006 年（上次舉行巴勒斯坦立法委員會選舉）失去了對加薩的權力。如果該領土的控制權不以某種形式返回巴勒斯坦人手中，全球南方的主要大國（可能是近年來與以色列關係日益密切的印度除外）也不會批准這樣的計畫。事實上，許多阿拉伯國家以及南半球國家所要求的可能不僅僅是選舉和巴勒斯坦權力機構重新控制該領土；他們可能要求以色列做出領土讓步並停止在西岸建設定居點。如果不能在實地取得成果，恢復後的加薩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將缺乏可信度，看起來就像一個傀儡政權。以色列可能會對做出此類讓步的前景猶豫不決，但聯合政府的中間派成員可能會幫助打破平衡。
中國和俄羅斯可能會選擇阻撓安理會通過必要的決議
如果不迅速採取行動重建遭到破壞的加薩，這些措施都毫無意義。沙烏地阿拉伯對於加薩從以色列控制權成功移交給聯合國以及隨後鞏固巴勒斯坦權力機構對西岸和加薩的控制至關重要。重建費用將是巨大的。公共基礎設施——包括醫院、學校、道路、變電站、水管、衛生系統和政府辦公室——可能會成為廢墟。光是清理廢墟就需要時間和金錢。美國肯定會盡力成為慷慨的捐助者，在以色列的合作和眾議院正常運作的情況下，國會將撥款必要的資金。然而，沙烏地阿拉伯不僅擁有發揮作用的資金，而且其參與也將為企業帶來地區合法性，從而加強巴勒斯坦權力機構。
許多障礙阻礙了這項安排的實現。中國和俄羅斯可能會選擇阻撓安理會通過必要的決議。阿拉伯國家可能不願意加入被其許多公民視為佔領地帶的軍隊。在哈馬斯的攻擊和以色列的軍事勝利之後，以色列可能拒絕向巴勒斯坦人讓步。但外交的目的之一是探查意圖並促使人們在緊急情況下考慮更廣泛的選擇。這就是當下所需要的。另一個選擇是加薩成為一個永恆的反烏托邦，暴力在更廣泛的地區蔓延，各國處理各種社會和環境混亂的能力較差——換句話說，中東發生了變化，但並不完全像華盛頓所設想的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