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名店】美髮教父的爸氣共好國 斐瑟創辦人鄧泰華

受封美髮教父,鄧泰華創立斐瑟29年,設頂級美髮沙龍,更開學院育才,賠錢也堅持成立學校實習店,只因他24歲才跨入美髮行業,遇不到願意傾囊相授的人。

創業第10年,過半員工出走到斐瑟對面開店競爭,鄧泰華不出惡言,感性終得妥協理性,他調整經營,縮短工時,拉高品質和價位,鼓勵內部創業,去年底開300元快剪店「剪單」切入平價市場,集團營收2億元。如今他只占4%股份,股東皆為店內設計師,人生總有比賺錢更重要的選擇,例如共好。

台北師大附近的「剪單」快剪店內,5、6位設計師正忙著吹剪髮,創辦人鄧泰華現身巡店後,與客人閒聊笑聲能蓋過吹風機音量,也當著客人面前稱讚設計師:「他把你髮尾處理得很有波浪感,很厲害喔。」玩笑開完常自己先大笑,幾句話就讓氣氛輕快歡愉,鄧泰華彷彿到朋友家串門子,沒有老闆的派頭。

平價高端 皆遊刃有餘

剪單是美髮教父鄧泰華去年底推出的第二個品牌,定價300元,只提供剪髮服務,創立不到一年已開3家店,月營收約30萬元。無論平價市場或高端客群,鄧泰華皆遊刃有餘,1989年他創立「斐瑟」,目前平均客單價2,000元,剪髮1,000元起跳,最高收費6,000元,打造頂級美髮沙龍,曾經吸引殷琪、嚴凱泰等不少政商名流,如今直營店和內部員工創業店數共有14家,加上2間校內實習髮廊,去年營收2億元。

59歲的鄧泰華一頭灰白髮蓬鬆飄逸,略長微捲,散發不羈的隨性感,人稱鄧爸。他隨手撥一下頭髮說:「這是我課堂的學生剪的,我規定只能用電剪,不能超過5分鐘,因為幫我剪頭髮的人都想很多,他只花3分鐘,是我被剪最好的一次。」擅長誇獎、鼓勵,美髮教父的確很有親切「爸」氣,之所以開平價快剪店,居然是因為他不愛在髮廊花大錢與時間。

  1. 2017年底鄧泰華(中)推出300元快剪店「剪單」,直攻平價族群,設計師皆經過他親自訓練。
    2017年底鄧泰華(中)推出300元快剪店「剪單」,直攻平價族群,設計師皆經過他親自訓練。
  2. 剪單的設計師皆須經過鄧泰華(中)教育訓練,即使推掉賺錢機會他也堅持親自上課。
    剪單的設計師皆須經過鄧泰華(中)教育訓練,即使推掉賺錢機會他也堅持親自上課。

替設計師上課這天,他在假頭上比劃,溫柔示範剪刀角度如何影響頭髮厚薄與比例;又叮嚀學生,髮型的建構涉及精密計算,每剪一刀都要重新設計,不斷調整改變,「細節太多了,剪頭髮是要剪到這個人,剪到他的條件和信賴。」不是你問我答的填空題,也非單純加減的數學題,當鄧泰華手刀一體,輕鬆遊走髮絲間,他面對的是藝術加乘人性,再除以現實與理性的多重運算,如同經營事業。

鄧泰華的美感來自兒時熱愛畫畫的興趣。他出生在台北板橋大庭新村,父親是軍人,母親在家照料小孩,5個孩子中他排行老么,不擅讀書卻熱愛繪圖,念復興美工雕塑科時,沉浸雕刻的少年自閉多愁,不愛說話也沒有朋友,所有時間都只想為藝術燃燒。

提升技術 靠教學影帶

高中時期鄧泰華熱愛畫畫,變得寡言多愁。(斐瑟提供)
高中時期鄧泰華熱愛畫畫,變得寡言多愁。(斐瑟提供)

畢業後,鄧泰華做過浮雕設計、製作,但台灣並不流行相關產業,常常領不到薪水。妥協於現實,他找工作時才體認成人的世界充滿交際,不擅言詞的他逼自己做了份和個性最相反的工作-中古影印機業務。「沒有油就向資深業務借一點,跟人家學怎麼賣。」靠勤打電話、拜訪、裝熟三招,22歲他已做到頂尖業務員,高峰時月收入10萬元,卻也花錢如流水,心情越來越鬱悶,「常常要說謊,那會影響人生價值觀。」

做了2年違心的業務員,鄧泰華想轉行,要與美感相關,又靠雙手操作,他選擇美髮業,原因實際且單純,「人都要剪頭髮,而且頭髮會一直長,又有很多變化。」骨子裡藝術魂沒熄火,只是當他一腳跨進美髮業,再度跌入理想與現實的落差。

美髮業學徒幾乎都是從十幾歲開始入行,24歲轉行的鄧泰華年齡算大,連設計師都比他年輕。學徒生活如此周而復始:餐前備料、打掃、煮茶,一邊學習制式的上捲、吹髮,他內心有很多疑問得不到解答:「為什麼這樣捲?為什麼一定要到第三年才能碰剪刀?我一進這行就自己買了把剪刀,不就拿到了嘛,奇怪。」鄧泰華的眉毛和抬頭紋一起納悶的很有戲,講完他笑得像鐘擺,忍不住搖晃身體。

換過幾間髮廊,鄧泰華都只待3個月便急著到不同地方學習,一直找不到適合自己的訓練方式,也不理解傳統學徒制為何得重複洗頭等動作,歷經3到5年的漫長學習期才能進階。後來真正幫助他提升技術的,是一年要價17,000元的國外教學錄影帶,能學到時下流行的英式剪髮技巧,但他月薪只有2,200元,「我訂一年的帶子,分期3年付款,常常一餐只吃個菠蘿麵包。」

夥伴出走 開新店對打

只當1年助理,鄧泰華便大膽找設計師工作,待過不少髮廊磨練勤學,30歲的他決定創業,向家人借二百多萬元,在住家附近安和路60坪店面開斐瑟,動機很天真,「想創造自己的環境,講起來很夢幻,開了就知道。」1989年股票站上萬點,斐瑟對面的安敦國際大樓因曾有酒店進駐,每天停滿黑頭車,錢潮卻流不進斐瑟。

鄧泰華分析,初期斐瑟剪髮價600元起,直攻台灣本土髮廊最高價位,但當時正逢香港、日本、星馬等外國設計師當紅,收費約600到800元,很受台灣人歡迎,他說了個冷笑話:「他們當然比較貴,有加機票錢啊。」斐瑟沒有知名度,第一年只能賠錢,他連薪水都領不了,苦熬到第三年,才漸有名氣,「第四年錢就還清給我爸了,還加一分利。」

早期鄧泰華步調快、個性直接,常得罪人仍不自知,曾有過半員工出走到斐瑟對面開店對戰。(斐瑟提供)
早期鄧泰華步調快、個性直接,常得罪人仍不自知,曾有過半員工出走到斐瑟對面開店對戰。(斐瑟提供)

由於外國設計師對流行敏銳度高,手法通常是髮線、造型俐落的英式剪髮,鄧泰華早從錄影帶學過,「頭髮打濕,分線越細越好,剪得越直越好,再一層一層疊起來。」但台灣人服務親切,髮廊附近有哪些美食都能聊上幾句,也能因應客人需求改變,急起直追的結果,外國設計師的熱度漸漸退燒,「就像沒穿鞋的人打棒球,跟穿戴齊全的人比,總有一天會打平,因為前者會追、會苦練。」

採訪中途,他因客人預約剪髮暫停訪問,頻頻致歉,「等我15分鐘就好。」細心詢問客人習慣、需求,鄧泰華剪髮同時會耐心解釋,「這邊剪下去,上面就蓬起來。」也不忘稱讚客人:「你原本髮型就很好,但有些可愛的人不喜歡髮型太可愛,你會嗎?」談笑間,未及見刀落,已漫天髮雨。

事業蒸蒸日上,1999年他已有2家店,卻遇到2/3員工集體出走,到斐瑟仁愛店對面開了髮廊對戰。鄧泰華用「正常」形容這件事,情緒很平靜,過去他沒有經營者的自覺,採訪、出國進修都派設計師面對,加上個性直接,得罪人仍不自知,共事10年的夥伴,走了大半。

重視品質 服務更周到

已進斐瑟19年的設計師張馨文觀察,早期鄧泰華性子急、標準高,旁人很有壓迫感,「大家皮繃很緊,看臉就知道他今天心情是陰是晴。」員工出走後,鄧泰華漸漸調整心態步調,至少表情總是放晴,員工也不再緊繃。

鄧泰華檢討自己:「當老闆應該要站在第一線,也要調整公司的制度與人際關係。」對於離開的人,他沒有惡言,對方的店多年後結束,他僅低調地說:「這部分可以不要著墨太多嗎?因為有些同事回斐瑟上班了。」又爽朗開起自己玩笑:「如果這事沒發生,我現在應該像一頭豬吧。」

  1. 瞄準東區商機,鄧泰華十多年前花6千多萬元買下仁愛路270坪店面,設立旗艦店,堪稱國內最寬敞髮廊。
    瞄準東區商機,鄧泰華十多年前花6千多萬元買下仁愛路270坪店面,設立旗艦店,堪稱國內最寬敞髮廊。
  2. 斐瑟旗艦店角落還有專業的音控設備,為顧客播歌。
    斐瑟旗艦店角落還有專業的音控設備,為顧客播歌。

不過斐瑟客人仍被對方搶走大半,與其坐以待斃,鄧泰華決定提升品質和價位迎擊,加強服務,主打高端客群。例如他更換等級更高的器具、髮品,積極參加廠商辦的研習講座、參與國內外髮型秀、與同業交流、加強技術,平均客單價漲到近2,000千元。因客量減少,接待更周到,客人無須等待,溝通也更仔細,一年後不少客人回頭斐瑟消費,鄧泰華因禍得福,奠定了頂級美髮沙龍的地位。

公司制度上他縮短工時,一週有2天只上班6個小時,鼓勵設計師下班多接觸外界,充實自己。「不同人生階段還有不同的假,例如結婚就多2天年假,每生個小孩再多2天,家庭絕對比工作更重要。」鄧泰華幾乎每天接送國小的兒子上下課,事業再忙,仍騰出陪伴孩子的時間。

同業聯盟 創學院開課

如今鄧泰華只持有斐瑟4%的股份,其餘皆由店內設計師入股,他霸氣回:「斐瑟這二個字才是老闆,我們都是被請來的。」明白很多設計師最終目標是開髮廊,斐瑟也開放內部創業,例如「斐瑟菁」,設計師皆從旗艦店分支出去,總公司占三成股份。甚至無懼同行競爭,他與理念相同的同業聯盟,斐瑟只擔任管理顧問,協助進貨、教育訓練和財務管理,目前有4家髮廊合作。

  1. 鄧泰華曾就讀復興美工雕塑科,擅長繪畫,赴國外參展前,他一有靈感便會畫下髮型設計圖。
    鄧泰華曾就讀復興美工雕塑科,擅長繪畫,赴國外參展前,他一有靈感便會畫下髮型設計圖。
  2. 使用絹板刷色染髮,鄧泰華在2015年復刻蒙娜莉莎的微笑,栩栩如生。(斐瑟提供)
    使用絹板刷色染髮,鄧泰華在2015年復刻蒙娜莉莎的微笑,栩栩如生。(斐瑟提供)

不怕幫人練兵,鄧泰華在弘光與樹德科技大學各開一家實習髮廊,派駐設計師與資深實習師教學,「以生意角度來看是燙手山芋,每個月賠3、5萬元,但對我們來說,這是投資產業未來的人,讓學生畢業後不會徬徨。」他也創學院開課程,提供同業進修。

6月初葡萄牙知名美髮集團LVM邀請鄧泰華團隊,代表亞洲參與國際美髮技藝與趨勢研討會,斐瑟負責壓軸大秀。以任意門為主題,他們將髮型結合絹印、編織和縫紉等方法,創造新的藝術想像,例如頭髮印染上魚的圖案,讓長髮飄舞彷彿流動的河。

斐瑟應邀到葡萄牙參與髮型秀,鄧泰華(左)特別以絹印結合染髮,在頭髮上染出魚的圖案。
斐瑟應邀到葡萄牙參與髮型秀,鄧泰華(左)特別以絹印結合染髮,在頭髮上染出魚的圖案。

行前記者會上,鄧泰華幾乎把舞台留給夥伴,不只扮記者發問,還自比為開場敲鑼的人,大讚負責壓軸的夥伴實力比他堅強。剪髮35年,美髮教父積極打造夢想「共好」國,每天剪去一些小我,便能留下真正大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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