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台北像住「高級貧民區」！都更「一坪換一坪」魔咒，為何變高房價推手？

文：林倖妃 研究：蔡立勳、賴韋名、楊時鈞 圖片來源：黃明堂攝

曾經，台北承載著無數北漂打拚青年的夢想；但如今，台北人不僅少，而且老。都更25年，卻把所有台北人推進高房價漩渦，連中產階級都陷入居住焦慮，愈來愈多人決定出逃。善意政策淪為金錢遊戲，都市再生到底該怎麼做？

台北人口去年僅剩248萬人，距離8年前最高峰，減少8%以上，減幅僅次於嘉義縣、南投縣。

房價失控！買不起的台北夢
房價與生活品質失衡，像住「高級貧民區」

「這裡根本是高級貧民區，」台灣園藝福祉推廣協會理事長謝鴻銘形容。謝鴻銘是老台北人，他在敦化南路巷弄中住了40多年，當年買下台北首批四層樓的步登公寓（無電梯集合式住宅），門前庭院花木扶疏。

但現在，一整排門前、頂樓都是違章，一樓開起餐飲店面，「巷道狹小，又髒又亂，連四樓都有老鼠、蟑螂，不是跟貧民區一樣？」他反問。

雖然公寓地段佳、房價節節高升，卻沒有享受到和房價相對應的生活品質。2年前，謝鴻銘將房子賣了，搬到新北蘆洲的新房子，面對400餘公頃的新北都會公園。

不滿足的老台北人，選擇離開；而想要住進天龍國的新台北人，則得先過房屋總價這一關。根據永慶房屋統計，去年，台北5年以下新成屋平均每坪單價為98萬元，平均坪數為52坪。換言之，要在台北住新房子，至少得有5000萬的實力。

都更變調！「一坪換一坪」魔咒
喚醒人性貪婪，只想在家等房子掉下來

都市更新條例在1998年通過，25年來，拆屋重建案件539件，目前只完工225件，平均一年不到10件。

台北市都市更新處處長陳建華不諱言，都更條例最早的目標是鎖定破舊卻無力改建的地方，政府先劃定區域後給予容積獎勵，隱含公益性質。

但前市長郝龍斌喊出「一坪換一坪」後，所有人都要求比照辦理，從此所有行政區都適用，「大家以為可以人在家中坐、房子天上來，」陳建華形容。

所謂容積獎勵，是政府透過容積，來獎勵民間建商參與公益的回饋制度。但在「一坪換一坪」的魔咒下，建商考量建築成本和資金風險，唯有找地價夠高的地區，才有利可圖。

結果是，最需要都更，1.6萬戶住在50年以上老房子的萬華區，只有31件核定，是12個行政區裡最少。反之，房價相對高的大安區、中山區，則分居1、2名。

都更成為台北市房價的推手。住在國父紀念館捷運站附近的四層樓公寓，田老師（化名）去年點交給建商都更蓋24層大樓，因為生活機能好、交通便利，建商給的條件是一坪換一坪加上一個車位，「本來40坪的公寓，換回來扣掉公設也有接近40坪，還補助重建期間在外租屋租金。」

雖然還在興建中，但已喊出每坪200萬，未來一戶上看8000萬。房子從父執輩繼承而來，田老師坦言，該地段本來房價就高，「以我們的年紀和薪水，根本買不起。」

OURs專業者都市改革組織秘書長彭揚凱認為，市政府放寬所有區位都給容積獎勵，反而像「攤大餅」，人人有獎。加上一坪換一坪、不花錢住新房的思維根深柢固，「大家都預期要往上漲，否則都更做不下去，這已經是根本結構性的問題。」

「都市更新是無望了，」實踐大學建築學系副教授王俊雄嘆了口氣，猶如宣告似地說，因為都更把人性的貪婪都喚醒了，怎麼加碼都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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