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黑牢到大和解!政界非典型人物施明德 一生都在與當權者較勁

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翻攝臉書)
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翻攝臉書)


民進黨前主席施明德今天(15日)清晨辭世,辭世日卻巧合到是他的83歲生日,冥冥中似乎也符合他堅韌的性格。翻開台灣政治運動史,只要有大型反抗運動,施明德這個名字絕對不會缺席!他曾作為台灣黨外運動中堅份子,曾3次以政治犯入獄,曾出任民進黨黨主席,也曾在「紅衫軍」運動中要求自家民進黨籍總統陳水扁下台,還曾兩度參選總統,綜觀一生都在與威權較勁,浪漫的革命家思想,讓施明德成為台灣政界最為非典型的人物。

BBC曾在早期報導中這樣形容施明德,他雖有坎坷遭遇,「但其向來被視為反對運動者或民進黨中的浪漫份子,經常有不同於一般政治人物的見解或作法。譬如在民進黨尚未執政前,他敢於力抗黨內台獨基本教義派,而主張並成功推動與傾向統一的新黨大和解。」即便在民進黨執政,依舊是永遠反對派。

綜觀施明德一生,出生於台灣高雄的他,似乎一出生就與反抗運動有所連結。他擔任中醫師的父親在228事件中被捕,自己也親眼目睹高雄的228抗爭,學生時期更因此報考軍校,目的是打算以武裝兵變推翻蔣家政權。但22歲時在小金門擔任砲兵軍官時,就因被指涉入「台灣獨立聯盟案」而被捕,並遭判無期徒刑。


年輕時就讀軍校的施明德。(翻攝《囚室之春》)

遭囚絕食、灌食從不低頭

施明德在蔣介石去世而進行的特赦後重獲自由,隨即投入對抗威權體制的黨外運動,成立《美麗島》雜誌社,與黃信介、許信良、姚嘉文、張俊宏等黨外人士一起領導黨外運動,後更在1979年擔任「高雄事件」總指揮。事件爆發後,雖然獲得同情黨外人士的高俊明牧師、張溫鷹等人協助躲藏,但在轟動全台的26日逃亡之後,施明德再度被捕入獄,第二次被判無期徒刑,在獄中還曾因江南案宣佈無限期絕食抗議,他後來披露在超過四年半的絕食中,被強行實施鼻胃管插管灌食共達3040次,這種激烈反抗行動也讓許多國內外人權人士都非常關注,逼得國民黨政府不得不審慎面對,最後直到李登輝總統上任後宣布美麗島事件判決無效,施明德才重獲自由。只是結束黑牢的日子之後,不久又因積極推動總統直選時,違反集會遊行法,再度入監服刑,一生累計坐牢時間長達近26年,被喻為台灣曼德拉。


美麗島大審判。(翻攝維基百科)

進入國會後大力倡議大和解

施明德在1992年第一次當選為立法院委員,此後出任過四屆立委,也在1994年成為民進黨主席,任內提出後來大家所熟悉的台灣地位論,那就是「台灣已經是一個主權獨立的國家,民進黨執政,不必也不會宣布台灣獨立」,並主張「政治大聯合,社會大和解」。

1995年因國民黨在立法院喪失一黨獨大地位,身為最大在野黨主席的施明德與反對李登輝的新黨立委趙少康、陳癸淼、周荃等人共同喝咖啡商討合作對抗國民黨,留下著名的「大和解咖啡」一詞,更在隨之而來的立法院選舉中結盟,由施明德與國民黨原住民立委蔡中涵一起角逐立法院正副院長,希望取得立法院控制權,但卻因扁系張晉城跑票,最後僅以一票之差與立院龍頭擦身而過,俗稱「二月政改」。隨後1996年台灣第一次舉行總統直選,因民進黨提名的彭明敏敗選,施明德承擔落敗責任辭去主席一職。但施明德倡議的台灣現狀獨立的精神概念,後來也被放入《臺灣前途決議文》當中,成為爾後民進黨執政的重要基石。

一票之差與立院龍頭寶座擦身而過

2000年民進黨籍的陳水扁當選總統,台灣終於達成政黨輪替,但民進黨立院僅獲得不到1/3的席次,成為所謂朝小野大的「少數政府」。身為立委的施明德因此提出在立法院組成「執政聯盟」以助穩定政局。同黨同志更準備推舉施明德搭配劉炳偉,再次與國民黨王金平競爭立法院龍頭寶座,希望聯合親民黨、新黨和無黨籍立委,排除意識形態差異,以延續施明德任黨主席時高唱「大和解」的基調,共同防禦國民黨在立法院的各種攻擊和杯葛。

可以挺扁也可以倒扁

只是這個構想後來因陳水扁與黨中央等意見不一而胎死腹中。施明德在不久後宣佈退出民進黨,在退黨的記者會上還表示,被稱為執政黨立委、民進黨立委,覺得 「好沉重」。

此後施明德仍繼續對陳水扁發出嚴厲批評,更在2006年發起反貪腐的「百萬人民倒扁」的紅衫軍運動,在此運動中擔任總指揮,除發動一人一百元的倒扁捐款,短短六天募到1.1億元,堪稱小額政治Donate(贊助、捐獻)始祖外,更不惜絕食公開呼籲自己曾擔任主席的民進黨籍總統陳水扁下台,史無前例的號召百萬人發動「天下圍攻」,但也因違反集會遊行法遭訴。

不滿飛彈對台終身未入境過中國

儘管施明德不斷與當權者對抗,在發動倒扁之後,就成為中國政府拉攏對象,但施明德對於兩岸問題仍有其堅持,施明德曾說:「只要中國飛彈對準台灣的一天,他就永遠不到、也不過境中國。」也因此,他從1996年總統直選以來,從未入境中國。

不過對於兩岸關係,施明德贊成交流、合作,卻也提到兩個基本原則:「和平原則、公民投票原則。」他反對兩國的分合使用武力決定,認為是分是合必須尊重全體台灣人民。另外他也建議兩岸應朝歐盟體制發展。

施明德雖然退出民進黨,但曾在2011年民進黨總統初選政見發表會落幕後,不滿當時蘇貞昌、許信良與蔡英文政見發表會表現,轉而發起「我心未死」行動,希望號召10萬人連署,推出新的總統參選人組合,當時被認為是想要挑戰2012年總統大位,不過施明德則是到了2015年才正式宣布參選2016年總統大位,最後因連署未過而宣布退出。

晚年淡出政壇仍不吝給當權者諍言

施明德一生都在對抗當權者,當國民黨執政時,是黨外運動反對國民黨的靈魂人物,但當民進黨完成政黨輪替後,仍無懼諍言,就連藍營人士也接受度頗高。儘管晚年淡出政壇,但仍舊投入撰寫回憶錄工作,陸續將美麗島大審、囚禁與國會經歷化為文字,並經常針對議題在社群上發表看法,給予當權者諍言,在最新一本著作中,再度呼籲政府思考在金馬地區設「金馬永久非軍事區」的倡議,希望為金馬地區換得和平。

情史豐富卻有三不原則

雖然施明德在政治上被認為是「英雄」但在感情上恐怕就是「浪子」,更為人樂道的是整版報紙版面都寫不完的情史,連與施明德私交甚篤的監察院長陳菊都認證施的情史「輝煌」。施明德情史之豐富,從遭囚期間的伴侶陳麗珠到革命伴侶艾琳達,甚至爾後的作家李昂以及與陳文茜兩人間「主席情人」爭奪戰等等,而施明德對自己的感情曾有「不主動、不拒絕、不負責」的三不原則,直到遇到現任妻子陳嘉君才破功。

永遠的「奉獻者」

「不能背叛理想、不能背叛原則、不能背叛價值、不能背叛台灣。」這是施明德在自己臉書上留下的簡介,對於自己一生又是黑牢又是絕食犧牲,一直在對抗威權體制,施明德經常提到的一句話就是「承受苦容易,抗拒誘惑難」,不但曾高掛黨主席辦公室牆上,離開民進黨時也是送給黨員同志這句話,足以看出施明德做人處事的態度與堅持。

施明德在《囚室之春》這本回憶錄中曾提到,在三總戒護就醫時,對於自己已被監禁24年之久,想到來日無多,就算淪為『台灣的孤兒』,仍不時會充滿信心地告訴自己:「你不屬於今天,但一定會活在明天。」而從『蒙難第二十年感言』篇章中也曾提到,他已經奉獻了全部的青春,撫今追昔,當他離開人間時,自己已可以毫不羞赧的要求親友,在他的墓碑上刻上大大「奉獻者」三個大字,或可作為施明德一生的註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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