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斑鳩豆腐／唐安永

唐安永

盛夏，烈日炎炎，驕陽似火。毒辣的太陽炙烤大地，放眼望去，廣袤大地熱浪翻滾，猶如土裏鑽出的煙。酷熱難耐的人們想方設法利用豐富多樣的消暑食品來緩解炎陽炙熱的盛夏，但我最鍾情的消暑食品莫過於母親精心製作的斑鳩樹葉豆腐。

我的老家居住在群山環抱中，植被尤為豐富，清新的樹木芳香彌漫山野，茂密的森林中生長著一種特殊植物——斑鳩樹。斑鳩樹是一種虎皮楠科植物，又叫豆腐樹、觀音樹。它的葉子呈心形，根深葉茂，生命力極強，。放眼葉片，青翠欲滴；觸摸葉片，光滑柔軟；聞聞葉片，清香撲鼻；嚼嚼葉片，香糯粉嫩。故鄉淳樸的鄉民一直保留著用斑鳩葉製作豆腐的傳統習俗，加工出來的斑鳩樹葉豆腐爽嫩柔滑，深受青睞，直到現在我還清晰地記得母親製作斑鳩樹葉豆腐的情景。

進入三伏天，太陽失去春季的溫柔，變得異常的兇悍，把地面烤得滾燙，陣陣風兒吹來，地上卷起層層熱浪，火燒火燎地讓人感到窒息。母親為了防暑降溫，便打起斑鳩樹葉的主意，每隔一段時間就從叢林間採摘回一大背斑鳩樹葉，一邊吩咐我們將灶膛的火添旺，一邊清洗斑鳩樹葉。待水燒開後，母親將洗淨的斑鳩葉倒進翻滾的開水裏焯水，大約三分鐘後，便用筲箕將斑鳩葉打撈起來，濾幹水分。

緊接著，母親用她粗糙而又溫柔的雙手對炒掉水的斑鳩葉反復地揉搓，一汩汩墨綠色的汁水從母親的指縫間不斷地湧出，流到早已準備好的木盆裏，直到母親手中的斑鳩樹葉只剩下光禿禿的葉脈。

隨後，母親將草木灰放置碗中，用水攪勻，並用紗布過濾，將過濾的草木灰水與斑鳩樹葉汁水倒在一起攪拌，直到二者完全融合，便將其放在陰涼處，等待冷卻。幾小時後，一盆柔滑爽嫩，色如碧綠翡翠的斑鳩葉豆腐就製作完成了。

隨後的日子裏，餐桌上就會多出一碗清涼爽口的斑鳩樹葉豆腐。望著全身裹著紅辣椒醬、蒜泥和蔥花的斑鳩樹葉豆腐，色香味直擊味蕾。輕輕咬上一口，鮮嫩爽滑的斑鳩豆腐順食道而下，一絲絲涼意沁入心脾，讓人全身舒暢，瞬間，悶熱煩躁的心境全然消失。

上中學後，在植物老師的講解下，才知道斑鳩樹樹葉豆腐不僅含有非常豐富的果膠，還有大量的蛋白質和纖維素，人體攝入斑鳩樹葉豆腐後，可增強免疫力，提高胃腸道的蠕動速度，有效增加食物的攝入量。

後來查閱資料，斑鳩樹葉富含豐富的鉀元素，有助於降低血壓，預防動脈硬化和高血壓，並具有清熱解毒，治療水腫等功效。

我八歲那年的冬天，脖子一直不舒服，還長了一個硬塊，時不時伴有高熱、寒顫等症狀，可家裏貧窮，沒錢去醫院治療。焦慮不安的母親只好用自己瞭解的一些民間偏方給我治療，一直不見好轉。

後來，在鄰村當赤腳醫生的表叔得知我的病情後，告訴母親估計我患的是腮腺炎，建議母親用斑鳩樹葉來試試。於是，母親就去樹林裏採摘一些斑鳩樹葉，將其搗碎，敷在我的脖子上，再用斑鳩樹葉熬水給我喝，漸漸地，我的病情得到控制，疼痛感明顯減輕。幾天後，母親摸摸我的脖子，硬塊全部消失，臉上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時下，母親已經離開我們很多年了，每當酷暑來臨，就會情不自禁地想起母親製作的斑鳩樹葉豆腐，那爽滑清涼的味道挑起的不僅是味蕾，更是對母親無盡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