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氏物語》對日本後世的影響

《源氏物語》影響深遠,包括各類藝文創作,圖為日本古典舞蹈團體表演取材自《源氏物語》的「夕顏」。(本報資料照片)
《源氏物語》影響深遠,包括各類藝文創作,圖為日本古典舞蹈團體表演取材自《源氏物語》的「夕顏」。(本報資料照片)
寶塚歌舞團歷年演過各種版本的《源氏物語》。(本報資料照片)
寶塚歌舞團歷年演過各種版本的《源氏物語》。(本報資料照片)
《源氏物語》漫畫皆成暢銷書。(本報資料照片)
《源氏物語》漫畫皆成暢銷書。(本報資料照片)

曠世傑作《源氏物語》對日本後代在哪些方面,究竟產生什麼影響?本文僅簡述部分,相信讀者也能窺見一斑!

1、平安朝後期物語

《源氏物語》之後,多數物語作品誕生。其中,文學史上評價較高的有《狹衣物語》、《浜松中納言物語》、《夜半醒來》《性別變換物語》。這些物語雖然極力想掙脫《源氏物語》的束縛,然而,處處可見《源氏物語》式的措辭。

以編年體撰寫的歷史物語《榮花物語》,題目名稱即模仿《源氏物語》,且事件、場面的設定處處可見《源氏物語》的投影。而以紀傳體撰寫的《大鏡》採問答形式的敘述,或許是從「帚木」卷「雨夜論女性品級」得到的暗示?

另一部歷史物語《今鏡》序文裡提到《源氏物語》,拿實際存在的人物與《源氏物語》的人物作比較,明顯受《源氏物語》很大的影響。

2、源氏物語繪卷

十二世紀前半由藤原隆能製作、描繪《源氏物語》的「源氏物語繪卷」,在美術作品中被視為至寶,現在分別保存於德川美術館與五島美術館。為了保存與品質的維持,將繪卷分割黏貼在銅板上。不只是繪畫部分,即使序文部分也非常華麗。而日本二千圓紙幣就曾使用〈鈴蟲〉卷的繪卷。

此外,尾道的淨土寺保存有扇面源氏繪,各美術館、文庫裡有「源氏物語色紙」和「源氏物語屏風」。到了江戶時代有「插畫版源氏物語」,還有浮世繪的「源氏見立繪」,《源氏物語》成了庶民身邊的東西。

3、和歌、歌學

《源氏物語》裡有紫式部自創和歌795首,還引用數量相當多的《古今集》等的所謂古和歌。

1193年藤原俊成在『六百番歌合』(六百首和歌比賽)的評語裡說:「不見源氏物語的和歌作法,誠屬遺憾!」之後,《源氏物語》成了有志於當和歌詩人的必讀之書。俊成之子藤原定家將《源氏物語》的「青表紙本」版本校定完成,賦歌一首,勘入「夢浮橋」。之後的歌人們,作和歌時苦心積慮既要有《源氏物語》的用詞,同時又要有新意,真是辛苦呀!大正時代,與謝野晶子作「為繪卷而作」和歌、平成年間塚本邦雄作「源氏五十四帖題詠」,都從《源氏物語》裡攫取詞句,即所謂的「源氏取」作和歌、短歌的數量,可說數之不盡。

4、歌謠

《源氏物語》裡常出現催馬樂,中世的歌謠也受到影響。鎌倉武士喜愛的名叫早歌的歌謠,融入許多《源氏物語》的用詞。例如:早歌的「源氏戀」歌詠的是光源氏與藤壺與桐壺帝、光源氏與朧月夜與朱雀帝、柏木與女三宮與光源氏、薰與浮舟與匂宮等共四組的三角戀。又「源氏紫明兩榮花」讚美紫之上與明石之君。十六世紀的歌謠集《閑吟集》也可見「夕顏」、「夕顏之花」等取自源氏物語的字詞。

5、中世物語

中世和歌將《狹衣物語》與《源氏物語》和《伊勢物語》並列,同等重視。

鎌倉、室町的中世物語,可大分為受平安朝影響的「擬古物語」與庶民小說的「伽草子」(お伽草子)。前者,不只是受《源氏物語》的影響,根本是從頭到尾都模仿的作品。不過,對於《源氏物語》裡的人物,看法、解釋有所不同。例如:女三宮是典型的美女,與朧月夜可以媲美。又為三角戀而苦惱的女性雖然想投水自殺,最後卻與理想的戀人結合,過著幸福的日子。

後者在某些方面也受到《源氏物語》深厚的影響;故事發展的結果,卻與《源氏物語》大不相同。例如:紫之上為何對不幸的婚姻生活甘之如飴?柏木為何輸給娶了年輕的女三宮的年老源氏呢?

6、能樂、謠曲

謠曲是能樂的詞章。或許能樂的集大成者世阿彌(1363~1443)不是那麼喜歡《源氏物語》,直接根據《源氏物語》創作的謠曲並不多。

以夕顏為主角的有《夕顏》、《半蔀》。以六條御息所為主角的有《葵上》、《野宮》。描寫漂泊的女主角的有《玉鬘》、《浮舟》;以光源氏為主角的有《須磨源氏》;而以作者紫式部墜入地獄的有《源氏供養》。其他看似與《源氏物語》無關,言詞多取自《源氏物語》。

7、連歌、俳諧

從中世到近世初期,連歌師在連歌裡加入《源氏物語》的用詞,使得庶民熟悉《源氏物語》,功不可沒。他們並未熟讀《源氏物語》,然而,在大量的詩歌裡融入《源氏物語》的字詞,於日本文化的土壤裡加入了濃濃的《源氏物語》成分。

日本近世俳諧極為發達,幸田露伴的《芭蕉七部集評釋》指出芭蕉的七部集有許多從《源氏物語》擷取的文字。再則,與謝蕪村的俳句充滿了王朝的美意識,主要來自《源氏物語》。

另外,庶民之間流行的狂歌和川柳的情節也多採用自《源氏物語》。

8、近世小說

江戶時代承襲《源氏物語》虛構的物語為數眾多,論其規模與對一般大眾的影響,首推柳亭種彥的《偐紫田舍源氏》。1829年刊行,表面上時代的設定是室町時代,其實是同時代將軍的後宮,可說是《源氏物語》的翻案小說。將光源氏改為足利光氏,桐壺更衣改為花桐,空蟬改為空衣,夕顏改為黃昏,情節發展有趣。

小金井喜美子在《森鷗外的系譜》寫道:

哥哥森鷗外給她的錢,拿去買了《源氏物語湖月抄》。母親問她:「我只看過《田舍源氏》,原作與《田舍源氏》有何不同?」

由此可知,《偐紫田舍源氏》到明治初期還廣為閱讀。

還有井原西鶴的《好色一代男》(1682年)的主角是光源氏與《伊勢物語》在原業平的綜合體,作品中隨處可見引用自《源氏物語》的例子。

9、美術工藝

屏風、蒔繪手箱、蒔繪簞笥、蒔繪鏡台等的家具或袖子的裝束常採用《源氏物語》的場面。

人們對於美術作品常有王朝風格的感覺,這主要也是來自對《源氏物語》的印象。

10、近現代小說、新能樂

近現代小說受《源氏物語》影響的甚多,舉其中幾例:谷崎潤一郎的《細雪》、《夢浮橋》,川端康成的《千羽鶴》是最顯著且大家熟知的。此外,円地文子的《花散里》、瀨戶內寂聽的《甜蜜的房間》、堀辰雄的《末摘花》等的作品皆可見受《源氏物語》影響的痕跡。

再則,近代小說中也有雖然題目不見《源氏物語》的帖名或人名,但是情節或人物關係、場面設定等受到《源氏物語》啟示的也不少。如尾崎紅葉、樋口一葉、島崎藤村等的名作裡巧妙地隱藏著《源氏物語》的世界。

三島由紀夫的《近代能樂集》有〈葵之上〉。還有〈源氏供養〉。

新能樂方面有〈紫之上〉、〈夢浮橋〉。〈紫之上〉:紫之上雖與源氏有過長期的婚姻生活,其實沒有被真正愛過,她絕望傷心,致使死後無法成佛。光源氏帶著謝罪的心漂泊,最後二人相遇,確認彼此相愛,二顆心緊緊結合在一起,二人的靈魂靜靜地退場。

11、現代歌舞伎、新劇、寶塚歌劇

1951年以谷崎潤一郎的現代語譯本為底,在歌舞伎座上演《源氏物語》。後來,北條秀司腳本的〈浮舟〉、〈末摘花〉是根據円地文子的現代語譯本;2000年大藪郁子腳本的是根據瀨戶內寂聽的翻譯本。至於光源氏這個腳色,最初由十一世市川團十郎擔任演出,接著由當代的市川團十郎、孫子新之助演出,造成轟動,形成熱門話題。

新劇方面,在明治座、新橋演舞場等曾演出北條秀司版《源氏物語》。

2000年寶塚歌舞團演出的《源氏物語》是以漫畫改編的。寶塚演《源氏物語》可以上溯到1919年。二次戰後,1952年之後,每隔數年就上演。1981年演的是根據田邊聖子的《新源氏物語》。

12、電影

1951年大映的《源氏物語》與1957年的《浮舟》是較舊的。1966年日活的《源氏物語》(武智鐵二導演、腳本)融入歌舞伎的樣式美。2002年東映的《千年之戀 光源氏物語》將作者紫式部的現實人生與華麗的虛構世界結合,具有現代感,但也偏離原作最遠。

13、推理小說

1950年岡田鯱彥於《寶石》發表《源氏物語殺人事件》,這是第一部國文學者創作的長篇推理小說,具有劃時代意義。之後,有古川薰、皆川博子、山村美紗、胡桃澤耕史、斎藤榮、和久峻三、內田康夫等都發表與《源氏物語》相關的推理小說。

清水義範也曾於2003年發表短篇〈夕顏殺人事件〉。

14、漫畫、動畫

漫畫方面,有大和和紀的《看見淺夢》,成了暢銷書。此外,有江川達也的《源氏物語》、牧美也子的《源氏物語》(小學館文庫)。

動畫部分有朝日新聞製作的《源氏物語》,雖是部分,光源氏戴耳環的造型,成為當時的話題。

如上述《源氏物語》對日本後世的影響,不僅是文學,連藝能、美術、工藝等多方面,都產生很大的影響。這裡,只能舉其大端者略述之而已。

影響層面之廣度與深度,其他文學作品恐難望其項背,而這樣的影響還持續進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