災後無援 被遺棄的敘利亞人:國際社會只會嘴「我們與你們同在」

土耳其南部6日發生規模7.8強震,敘利亞西北部也受重創,但敘利亞災民幾乎無法接收外援;當地勢力割據,阿薩德政府和反抗軍都不願意國際援助直接進入對方控制的區域,外國也不想跟被制裁的敘利亞扯上關係。敘利亞人感覺自己被世界遺棄,在當地救援的「白頭盔」成員說,國際社會也只會嘴上說說「與你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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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敘利亞伊德利卜省哈蘭鎮的白頭盔救難人員。路透社

英國廣播公司(BBC)12日報導,土敘邊境有些帳篷,裡頭住的可能是因敘利亞內戰而流離失所的人,但現在當中有些人可能是地震災民,或者兩者皆是。在敘利亞,各種災難是可能一起降臨在人身上的。

地震衝擊不受限於國家界線,土敘兩國都遭嚴重破壞。當土耳其南部道路擠滿了帶著重型機具的救難人員、醫護人員和搜救犬時,敘利亞反對派控制的這一邊,幾乎什麼都沒有。

BBC記者來到敘利亞伊德利卜省小村巴薩尼亞(Bsania, Idlib),放眼望去是一片橄欖樹林,相當寧靜,與前一晚待在土耳其安塔基亞(Antakya)的救護車呼嘯聲形成明顯對比。

鄰近土敘邊界的房子是新蓋好的,但現在大約有100戶已經消失,變成一片幽靈般蒼白的死灰荒漠。BBC記者爬上其中一座廢墟,發現一個可以窺視的孔隙,探頭一看,死灰下有間完整的浴室,貼著溫馨的粉紅色磁磚。

地震吞噬居民亞布阿拉(Abu Ala)的家,也帶走他的兩個孩子。「那裡是房間。我太太和女兒跟我睡這邊」,他指給記者看,但記者只見一堆瓦礫。「我女兒,瓦拉,15歲,睡在靠近陽台的房間邊邊。她是被推土機找到的。我把她抱起來,把她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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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敘利亞堅達里斯的白頭盔組織志工。路透社

在當地挺身救援的是敘利亞民防組織(SDF),外界慣稱他們為「白頭盔」。經常在戰地和災區救援的白頭盔組織,資金來源是英國政府,但他們也只有鶴嘴鋤、鐵鍬等傳統工具,沒有大型機具。

亞布阿拉在講到尋找他13歲兒子的時候崩潰,「我們一直挖,挖到隔天。老天保佑那些人(白頭盔),他們費盡千辛萬苦把我兒子挖出來」。後來,他把兒子葬在女兒身旁。

巴薩尼亞村不富饒,但終歸是個家。一排排現代公寓,從陽台可以眺望土耳其。亞布阿拉說,這是個欣欣向榮的社區,「我們有不錯的鄰居,都是些好人。他們現在已經不在了」。

即使有宗教信仰,現在亞布阿拉心中也只剩一片空虛,「我還有什麼能做?沒有帳篷,沒有援助,什麼都沒有。只有老天的恩惠。我被遺留在這世上,漫無目標在街上遊蕩」。

空泛的精神喊話

BBC記者採訪當地的白頭盔成員,期盼他們有救出一些生還者,但似乎已經太遲。其中一名白頭盔阿卜杜拉(Ismail al Abdullah)心力交瘁地說,「我們停止搜救了,因為已經超過12小時沒找到生還者。我們想盡力救人,卻救不了。沒有人肯聽我們說」。

阿卜杜拉說,「打從地震後第一個小時,我們就呼籲國際要盡快行動、盡快提供援助,但沒人理會。他們只會說『我們與你們同在』,然後就沒了。我們說我們需要設備,也沒人回應」。阿卜杜拉控訴,世界辜負了敘利亞人,國際社會人人手上都染了血。

除了幾名西班牙醫生,沒有任何國際救援隊進到敘利亞伊德利卜省的災區。該省是敘利亞境內的一塊飛地,由土耳其支持的沙姆解放組織(Hayat Tahrir al-Sham)控制,過去曾是基地組織(al-Qaeda,音譯「蓋達」)的附屬組織。

沙姆解放組織現在斷絕與基地組織的關係,目前仍被美國和聯合國列為恐怖組織,幾乎沒有和其他外國政府往來。在BBC記者採訪期間,武裝士兵也一直在旁監視。

由於幾乎沒有外援,伊德利卜省一些地震傷者被送到敘利亞裔美國人醫學會(Syrian American Medical Society)贊助的巴哈瓦醫院(Bab al-Hawa hospital)。外科醫生歐瑪(Farouk al Omar)說,他們接收了約350名傷者,所有人都只能照一次超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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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裔美國人醫學會贊助的巴哈瓦醫院接收地震傷者。路透社

問及國際援助時,歐瑪搖搖頭,「這問題沒辦法談太多。我們對外提過很多次,但什麼都沒發生。就算是平常,我們人手都不夠了,遇到這種地震重災會是什麼情況,你可以自己想像」。

在醫院走廊盡頭,有一個小嬰兒躺在保溫箱裡,頭上纏著繃帶,戴著呼吸器,醫生認為他應該僅約3個月大。他的父母在地震中雙亡,鄰居發現他獨自在廢墟裡哭泣。

只能靠自己:小孩子幫忙清理廢墟

敘利亞人被世界遺棄了很多次,也多次對記者表示自己早就習慣被忽視,但對於沒能得到更多援助,他們仍然會覺得忿忿不平。

在伊德利卜省的哈蘭鎮(Harem),失去2名親人的迦達(Fadel Ghadab)說,「聯合國哪有派14輛貨車的援助物資來敘利亞?我們這裡什麼都沒收到」。

聯合國還在討論如何運送更多物資進入敘利亞,但數量仍不多,而且也為時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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敘利亞堅達里斯,一名兒童在廢墟裡尋找可用的物品。路透社

在沒有國際救援隊的情況下,哈蘭鎮的小孩子們加入了清理工作。一名男子帶著兩個男孩用千斤頂撐開瓦礫堆,小心翼翼將動物飼料撈到毯子上。

BBC記者當天結束採訪行程,返回土耳其,很快又遇上救護車和重型機具忙進忙出而導致的塞車,此時手機收到一條來自土耳其救難人員的消息,說他們救出了一名受困132小時的婦女。而記者身後的敘利亞,在一片夜幕中只有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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