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電影變邪教入會儀式!導演柯孟融用《咒》,改寫國產鬼片成功方程式

走進導演柯孟融的工作室,一只黑板佈下密密麻麻的文字筆記,是《咒》的初稿,也記錄了這部本土鬼片爆紅的秘密。 (攝影者:陳宗怡)
走進導演柯孟融的工作室,一只黑板佈下密密麻麻的文字筆記,是《咒》的初稿,也記錄了這部本土鬼片爆紅的秘密。 (攝影者:陳宗怡)

撰文者:章凱閎

以低預算拍出高票房的國產鬼片《咒》4月30日宣布將趁勝追擊,開拍續集。

這部不按牌理出牌的另類恐怖片,是今年首部票房破億的國片,至今突破1億6500萬元,是台灣影史第二賣座的恐怖類型片,僅次於國片《返校》,連好萊塢大製作的《厲陰宅》系列也輸它。

不同於《紅衣小女孩》、《粽邪》系列取材自台灣民間傳說,它,沒有大卡司,就連劇中的「鬼」也不知名。

它也沒有鉅額造價。3千萬元的中小型製作成本,僅《返校》的三分之一。

這部不符合賣座暢銷公式的電影,上映後卻破天荒,連4週蟬聯全國票房冠軍,刷新台灣影史最「持久」鬼片紀錄。

究竟,《咒》如何改寫台灣恐怖類型片的成功方程式?

《咒》講述一位單親媽媽李若男,因誤觸邪教禁地,受邪神詛咒糾纏六年的駭人經過。

劇情看似司空見慣,但電影卻以少見的偽紀錄片形式拍攝。劇中主角李若男手持攝影機,就像一名YouTuber,記錄自己的撞鬼經歷,並使用大量自白,還透過鏡頭邀請觀眾一起誦讀神秘的咒語「火佛修一,心薩嘸哞」⋯⋯

《咒》少見以偽紀錄片形式拍攝,劇中主角李若男(左)手持攝影機,拍下撞鬼經歷,並透過鏡頭與觀眾對話,創造打破第四面牆的觀影體驗。 (來源:牽猴子整合行銷提供)
《咒》少見以偽紀錄片形式拍攝,劇中主角李若男(左)手持攝影機,拍下撞鬼經歷,並透過鏡頭與觀眾對話,創造打破第四面牆的觀影體驗。 (來源:牽猴子整合行銷提供)

當觀眾不疑有他,隨之默念這8字咒語時,故事卻來了一記回馬槍——原來,咒語之意,不在祈福,而是一場邪教的嫁禍陷阱。唸了咒,你也會被拖入這場惡意詛咒。

《咒》的創意,不只停留在劇裡,還延伸到劇外世界,看電影,變成劇組精心策劃的邪教儀式。如導演柯孟融所說,「《咒》的本質,就是一封(給觀眾的)詛咒信。」巧思顛覆鬼片的嚇人窠臼,使其在商業上取得巨大成功。

但,在電影爆紅之前,這份詛咒與驚喜其實一度無緣面世。

5年前,柯孟融取材3則國內靈異社會新聞,改編為3部恐怖短片,組成一部三段式電影《鬼島》,但連續兩次申請輔導金皆落選。原因是,評審認為三段式電影不會受到主流市場的青睞。

面臨僵局的他,與編劇張喆崴決定從3部短片中,留下一則最前衛、最實驗,卻也最難駕馭的故事,耗時二年重新編劇,也就是後來的《咒》。

三度叩關,這部電影終於獲發輔導金,但,卻因「太另類」,製作前期遭受不少質疑,例如,「偽紀錄片會賣嗎?」「電影結局詛咒觀眾,作法會不會太激烈?」

《咒》的發行公司、牽猴子行銷總經理王師也不諱言,初期讀完劇本,團隊也曾建議刪除偽紀錄片的設定,原因是大量手持攝影,畫面晃動容易暈眩,對觀眾來說既冷門也不討喜。但柯孟融堅持,打死不從。

為何在歷經投資碰壁、製作受阻,卻始終沒放棄《咒》?柯孟融說,原因是多年前,他給自己許下的一個願。

其實,柯孟融成名得早。18歲,他就讀輔仁大學影像傳播學系,大一時期就以學生短片《鬼印》在網路爆紅。不少片商洽談合作,知名電影《再見了,可魯》、《企鵝寶貝》預告片,都是他操刀剪輯,「那是我第一次嚐到成名的滋味。」

然而,畢業後正式出道,幾部執導的劇情長片,從驚悚片《絕命派對》到愛情片《打噴嚏》,市場反應卻不如預期。

「我一直沒有一部代表作。做導演這麼久,也快要40歲了,我想用電影定義自己是誰。」現年38歲的他,感嘆地說道。

《咒》,是他押上職業生涯的豪賭。為了籌措《咒》,他自掏腰包投入數百萬元,甚至在過程中,推掉近千萬元、邀請他執導其他電影的片酬,就為了一口氣完成心願。

「拍到讓全世界永遠記得我,忘不了這部片。」他表示。

在一群氣味相投的投資方、發行商支持下,這部片終於正式開拍。

華映娛樂副總經理郭志成觀察,恐怖類型電影其實是票房雙面刃,一方面,有死忠的鬼片愛好者作為基本盤;但一方面,恐怖片也缺乏大宗的親子型觀眾,存在「票房天花板」。

《咒》在先天限制下,卻吸引逾70萬名觀眾買票觀影,催出1.6億票房,背後一大關鍵是電影早已埋下社群擴散的哏。

「每一部經典的恐怖片,一定有個能洗腦人的記憶點,像是《七夜怪談》貞子從電視機爬出來的瞬間,或是《鬼來電》的鈴聲弦律。」柯孟融說,《咒》在劇本構思時,就植入讓觀眾「想忘也忘不掉」的影音元素。

例如,《咒》中反覆出現的8字咒語「火佛修一,心薩嘸哞」,其實取自「禍福相依,死生有名」的諧音。

編劇張喆崴說,為了創造這虛構的咒語,團隊諮詢了傣語、古漢語等語言專家,最後以藏傳佛教的呼嘜唱法,打造神秘感十足的諧音詞彙。

還有電影中的邪教手印,也是團隊從數十種佛教手印的手法設計而成。

這兩項創意,沒多久就在影迷間引發模仿效應。《咒》上映期間,打開社群軟體Instagram、TikTok,就有人打著邪教手印、誦讀8字咒語。甚至,一句「你咒了嗎?」也變成時下流行問候語。

電影內容在網路上病毒式擴散,連不敢看鬼片的觀眾也被喚起好奇心。拍賣網站上有人出售「陪看服務」,還有網友在臉書分享左手X光照,一根無名指竟在觀影時被太太捏斷。《咒》滾出社群雪球,成為現象級國片。

一位發行商觀察,8成的電影在上映第二週,票房會下滑至5成,但《咒》的次週票房反而逆勢成長2成5,是典型的口碑型電影。

負責行銷操盤的牽猴子行銷副總經理陳怡樺透露,恐怖片的目標群眾為15至30歲的年輕族群,行銷主力為數位社群,也因此,《咒》幾乎不見實體活動,而是與迷因粉絲專頁合作,以數十支短影音與上百張迷因圖作為空軍,在上映前佈下天羅地網,讓娛樂性極大化。

根據Google趨勢調查,《咒》在上映前,就與正在檔期上、今年全台票房冠軍的日本動畫強片《咒術迴戰0》搜尋熱度不相上下。

一位發行商分析,一部賣座電影,必須滿足三項條件,一是「類型要對」,二是「故事要好」。三是「行銷要強」,但此點,也往往是電影創作者的盲點。

陳怡樺說,行銷是創作者與大眾之間的橋樑。有的導演習慣插手行銷,就怕文案或宣傳曲解其創作,而不願下放權力。但柯孟融不是,他對編導有堅持,但對於行銷,心胸卻很開闊。

當自己的恐怖片變成二創哏圖,柯孟融說,自己不覺得歪風,反倒覺得榮幸,「在成為迷因之前,你必須願意把自己玩成迷因。」

電影在開場第一幕即提示,一個人的執念,可以在這個世界創造改變。《咒》從柯孟融的一刻心念,寫下台灣恐怖片的歷史新頁,或許也正呼應著,一份願力不容小覷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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