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歌行】「共識」只是一碗羅宋湯!

政治家一生追求的是甚麼?他們追求的簡單地說,就是希望他們的主張或信念,成為眾人的「共識」(Consensus)。事實上,真的有「共識」這種「碗糕」嗎?在政治層面上,其普遍的意涵指涉的是「意見一 致」,但它通常已經被巧妙地改變。廣義而言,「共識政治」(Consensus politics)指的是對現存的整體共同意見所採取的政策,而且在實際上,更常指涉一種避免或避開意見紛歧的政策,目的是要「走中間路線」或者是「採折衷立場」。如果能如此,那也還好,等於是民主政治所謂的「妥協」,但偏偏我們看到的,只有走「利益路線」,一黨專政(中國)及反對黨失去反對功能的國家(台灣),正是如此。

Consensual這個字,從十八世紀中葉起,具有兩種特殊的意涵:法律的意涵指的是羅馬法律的「共識契約」;生理學的意涵指的是神經系統自發的或者是反射的動作。Consensus與consensual這兩個字的意涵後來轉爲「普遍一致」。生理學上的「共識」目標非常明確,就是讓人體的機能得到最高的妥協,目的只有一個,就是讓人能「活下去」,比如高血壓,因為人體的血液循環不好,只好自動調節使血壓變高。法律的「共識契約」本來也是好的,目的是讓人民易於遵守,促進社會安全與和諧。但後者因為政黨利益的運作,所謂的「共識」變成只是壓迫反對聲音的手段。

「共識政治」(consensus politics)走「利益路線」於是有了負面意涵,就是用來指涉刻意避開彼此基本原則的衝突,而且用來指涉一種過程;在此過程中,某一些議題被有效的排除於政治爭論,並不是因爲在這一些議題上真的有了實際的達成協議;也不是因爲政黨聯盟已經達成妥協,而是因爲在各個黨派互相較勁,尋求「折衷立場」的時候,這些衝突已被視爲「不重要」的議題,已經無討論的餘地(不重要的原因是因爲它們與利益有一些脫節,變成遙遠的、陌生的議題,或者是因爲它們的影響是長期以後才看得到的,或者是因爲它們僅僅影響到少數的人。因此,Consensus這個字雖然保有了「普遍一致」的正面意涵,但是仍然具有低調的或不光彩的避開必要討論的議題或爭端。實際上, 這個字具有正反兩面的意涵,所以現在變成一個難解的字,也變成政客每天都在利用的法寶。

「共識」背後隱藏利益交換與操控

簡單地說,儘管「共識」看來像一個正面的字眼,至少是一個「雖不完全同意,但勉強可以接受」的結論,但它明顯地隱藏著「操控式」的政治意涵:其目的是要塑造一種「沉默的大眾」作爲權力的基礎,以排除或壓抑反對運動、不同的聲音。値得注意的是,consensus這個帶有溫和意涵的詞彙內含有強烈的情緒,但是現在所謂民主國家的選舉政治與選後操控「輿論」的政治,選民要陪著政客走了一段很長的路,才會發現自己是如何被納入「共識」這鍋羅宋湯,遙遠地只依稀記得自己曾經是一塊馬鈴薯、紅蘿蔔,還是洋蔥片。値得注意的是令人驚訝地,「共識」被利用成跟統計調查有關。政客會製造許多民調當作「孟婆湯」,使選民忘了自己曾經是一塊馬鈴薯、紅蘿蔔、洋蔥片,只記得現在是一碗羅宋湯,大家只能和稀泥。就像美國,有人說美國是一個民族的「大熔爐」;但事實上,美國從來不是民族的「大熔爐」,最多只是一盤和著沙拉醬的蔬果沙拉,看起來像一盤可口美麗的菜餚,但裡面的芽菜、蔬果,從來沒有「融合」過。

因此,我們必須體認到,從來沒有「政治共識」這回事,它是政客或野心政論寫作者的陰謀。更直接地說,當你發現一個社會,一個媒體或社會對某些議題有了「共識」,並且聽不到反對的聲音時,你就正在看到了民主政治的崩壞,因為有人正在搞鬼。政黨、政客都有他們的政治利益,他們會玩弄議會、公聽會這些綜藝節目,來唬弄選民他們正在聆聽民意,而其實他們已經射出了箭,再去畫靶。真正的政論家,其責任不是去「說服」民眾同意他的觀點;而是為民眾提供給最寬廣的思路,讓大家去發出更多不同的聲音,讓大家不要掉進「羅宋湯」成為「共識」。因此,當你發現寫政論或寫新聞的人一直在「推銷」他的觀點,那就別再往下讀了,因為那些人正是叔本華(Arthur Schopenhauer,1788-1860)說的「一輩子都在寫一些對人心無益的記事,即所謂新聞記者」,卑之無甚高論。 專欄屬作者個人意見,文責歸屬作者,本報提供意見交流平台,不代表本報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