矽谷新冠肺炎時代──科技人與為人父母的近身採訪觀察

作者：妮可／矽谷，Bonjour！

「北加矽谷首傳死例」。這天是矽谷的黑色星期一，無論是 CEO 或一般員工，每個人可能都不好過。「矽谷最近很像世界末日！」任職於臉書的朋友一早傳訊息給我。的確，身邊氣氛異常詭譎，今天是矽谷各大公司「在家工作」正式上路的第一天。白天駛於矽谷最繁忙的 101 公路，我竟能以時速 60 英里前進（往常 15 英里距離白天尖峰時刻約需 50 分鐘），內心卻異常沈重。

上述新聞由史丹佛大學附近的「帕拉阿圖社區報」（Palo Alto Online）率先刊出，據觀察，其他各大媒體當地晚上 7 點尚無任何報導。

矽谷人的黑色末日星期一

上週稍早，臉書、LinkedIn 率先發出「鼓勵在家工作（Work From Home）」的消息，3 月 6 日，蘋果、Google 和亞馬遜等科技公司也正式宣佈。

這天，上班族不用早起塞車通勤，照理應該輕鬆許多。但自上週三發布北加首例死亡案例，每天看著超過三位數感染人數的遽增，加上至尊公主號 9 日中午開始停靠在奧克蘭（Oakland）港口 3 天，跑了好多家 Costco 都買不到口罩、消毒液、米跟麵等基本必需品，有位朋友的長輩想去做病毒檢測，但目前需高額自費⋯⋯。

於是，9 日早上美股開市沒多久就跌了 2,000 點。平常關注投資的朋友紛紛嘆言：「今天是繼 2008 年金融危機後歷史性的一刻啊！」身邊為人母的朋友昨晚開始狂丟訊息：「大人現在可以不進公司，憂慮學校為何還不宣布停課？下週一我的孩子該上學嗎？」

這個星期一，每個矽谷人都有不同的掙扎。

矽谷科技大廠如何與疫情過招

我與身邊的同溫層，大多任職於矽谷科技業。親身訪問了多位身為主管的朋友，整理出矽谷公司如何跟疫情共存的觀察。

對於多數台灣企業，在家辦公可能需多方適應，以達最佳企業績效。疫情爆發前，矽谷約 4 成公司本身就有彈性在家工作政策。多數在網絡服務公司的朋友，認為針對疫情宣布的在家辦公，對工作模式無太大影響，因矽谷高密度、責任制的高效能工作風格行之多年。多數公司的求職面試改為線上進行，2 月底前某些公司更直接在門口貼「暫不握手」。

蘋果之前並無在家辦公的風氣。任職蘋果工程部門經理的朋友，這兩天如常進公司。「開車不到 20 分鐘，充電插座停車位任我挑選」，公司網路快，他覺得工作效率更高。「疫情對內部運作目前沒什麼衝擊，但長期會是個挑戰！」蘋果一個月前就禁止員工到中國出差，「公司高層的警覺性蠻高的。」有的朋友在蘋果多國語言在地團隊工作，為僱員時薪制，這幾天繼續領到薪資。

另一個在 LinkedIn 的行銷經理朋友笑說：「在家上班第二天就耐不住低效率跑去公司，偌大辦公室只有約 2% 員工，基本吃喝照常供應無缺。」以往部門每季 All Hands（公司全員大會）滿場熱鬧，如今變成 500 人看 VP 靜悄悄地視訊，有如獨角戲；晚上他跟印度團隊晚餐，才剛飛 20 多小時來的同事，因為加州疫情惡化，隔天又要飛 20 多小時回去。

而 Google 上週五宣布「鼓勵」在家工作，3 月 9 日變為全面強制，前面提到矽谷第一起死例便發生於 Google 總部山景城，且為北加第一起社區感染。

矽谷遠距工作的挑戰與契機？

原本我推想，矽谷對遠距工作有備而來，所需各項配套 APP 技術早已上路。但這次矽谷史無前例的大規模在家辦公，對安全層級高的公司來說，要將機密的產品研發和軟硬體測試移至家中，有相當程度的困難；其他需要 On-site 的工作如倉管物流的人，現在仍在第一線冒著感染的風險。

另一方面，我在 Intuit 擔任 Group Manager 的朋友 Tiffany 分享，公司 3 月 6 日同時宣布給予額外兩週帶薪病假，方便員工請假照顧可能生病的家人；她的同事極熟悉遠端桌面、雲端技術及 Trello 等專案管理 APP，但 Tiffany 需領導團隊進行即時 Brainstorming（動腦會議），遠端會議無白板能隨時記錄想法再衍生，這點較棘手，她認為未來會有更多遠端高效即時互動的 APP 應運而生。

HP 產品行銷主管的女性友人 L，有兩個 5 歲以下的孩子，公司目前並無宣布在家辦公，她語重心長說：「工作和家庭都很重要，現在學校還未宣布放假，但如果學校放假，對工作的父母來說很難維持平衡，但孩子繼續上學也有風險。」一語點出矽谷全職父母目前的憂心。

矽谷父母防疫戰很揪心，「學區未停課」怎麼辦？

我朋友圈裡矽谷美味人妻平台創辦人 KT 謝凱婷，3 月 6 日週五一得知先生任職的 Google 宣布在家辦公，馬上去學校跟老師做良性溝通，「大人都在家上班，小孩還是繼續去學校趴趴走？Study from home 會是一個選項嗎？」

畢竟，父母能在家上班，但矽谷各學區並無相關配套政策公布，無疑透露背後的鬆散機制和欠缺周詳。截至 9 日當天，矽谷各城鎮的大部分公立學校仍然保持開放。KT 孩子就讀的私校，父母約在十天前收到學校來信，提到防疫措施和父母若有疑慮要帶孩子回家，學校不會視為請假。

防疫慢，家長憂心、私校備有二手政策

小學老師說：「學校每天都在討論何時準備關閉？」我們一直在等地方單位的文書下來。身邊華人媽咪朋友紛紛搖頭：「美國處理鬆散，老美不信新冠肺炎具高傳染力、有致命性，認為全球只有極少數的兒童病例就掉以輕心。」亞馬遜工作的朋友說：「我們幾位媽媽已經在組自救會」，與其大家都不能上班，不如組織民間互助團體，輪流請假在家看顧孩子。

友人 C 小姐接受我的訪問，3 月 10 日美國時間 17:00 前，C 已收到校方 8 封郵件，信中提到的隔離措施前後有出入，「每個區域的學校都不一樣，這幾天一直在變，有公立小學說在規劃遠距，但具體細節不清楚。目前不打算停課，父母若決定帶小孩回家不影響學籍，之前是說十天不上課就會影響學籍。」（註四）

另 5 位住在其他學區的媽媽也說目前不會封校，封校對半數家長可能造成更多問題。目前完全看不到區域性的統一做法，若要實施隔離，單一學校操作也不會奏效，必須整個地方規模一起實施。

截稿前我到矽谷學區網站查詢，矽谷目前只有極少數學校做好防疫教育戰，私下對家長提出配套措施。

比方說，無政府宣佈前，學校尊重家長決定，可以讓小孩在家學習，校方提供教材和作業，導師每日電話或郵件確認學習情況。一旦正式宣布停課，校方做好遠距教學的準備，例如把所有課程資料放到網站系統，並跟老師演練線上教學等。

一場龜與兔的美國防疫拉拔賽

一個國家正上演著龜兔賽跑，看美國的防疫應對策真的像在看烏龜爬行，然後我們在一旁急得跳腳。矽谷某些地方醫院急診室外搭了臨時帳篷，原以為終於開放免費檢測，詢問後知曉，是為防止冠狀病毒病例激增、限制病毒進入醫院的防範措施。而大型 PAMF（Palo Alto Medical Foundation）醫院則呼籲有症狀的話，先用視訊看診。前幾天在華人討論版有人分享部分醫院急診室開始提供免費檢測，但資訊尚不透明，民眾不知確切名單為何。

3 月 7 日左右，我終於看到美國官方相關的防疫宣導新聞，不像之前都幾乎是「美國大爆發機率微乎其微」的消息。而身邊華人朋友早已開始進行居家隔離，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

矽谷全食超市（Whole Foods）口罩消毒液等多日缺貨。圖／妮可 提供

截稿前的 3 月 10 日 18:00，我親自打電話詢問某大型連鎖醫院和某科技公司的附設診所，至今未開放任何相關檢測，收到的建議是去附近急診室尋求檢測、自行居家隔離，或先取得醫生的醫囑再轉診檢測。

身為市井小民的矽谷人，只盼這場龜與兔的競賽，能早日拉近距離。

※本文由換日線網站授權刊載，原標題為《 矽谷新冠肺炎時代──科技人與為人父母的近身採訪觀察》，未經同意禁止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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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妮可，本名黃乃珈，嗜吃嗜喝與嗜寫，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廣告碩士，當過 DJ、廣告人跟產品經理，白天為矽谷科技人，現定居於舊金山灣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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