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預算僵局應與藐視國會脫勾

總預算案在立法院卡關已久，昨天朝野協商出現一絲曙光，朝野同意11/1和11/5讓行政院長卓榮泰就中央政府總預算案和前瞻計畫預算案進行報告，屆時再決定如何處理總預算案。簡單來說，就是讓卓榮泰有個補考的機會，如果在野黨能夠接受就讓總預算付委審查，否則可能繼續卡關。但即便卓榮泰不願退讓，在野黨或許也該思考用不同的方式處理僵局。

立法院總預算僵局已經延續超過一個月， 在上次朝野協商前卓榮泰拋出「點菜說」，把朝野的「結」越打越死。卓榮泰把立法院比作餐廳、自己比作顧客，餐廳硬要客戶加點才上菜，並以「餐廳也可以決議把我趕出去」暗示在野黨如果不滿可以提出倒閣。此文一出隨即引發在野黨的強烈不滿。

根據憲法，行政院對立法院負責，若真要以餐廳和顧客的關係作比喻，也應該是立法院是顧客，行政院才是應該對顧客負責的餐廳，怎麼變成立法院強買強賣？再者，民眾黨主席柯文哲還被檢方押在看守所裡，卓揆卻嗆聲要倒閣重新改選，民眾黨立委怎麼可能不火大？

立法院總預算一再卡關，國民黨內不是沒有不同意見，但卻找不到樓梯可以下，所以只能僵著。結果卓榮泰卻在朝野協商前一晚，發表如此挑釁的文章，徹底把在野黨的樓梯砸了；國民黨內原本即便有鴿派，也被卓榮泰掐死了，誰敢在這樣的氛圍下有絲毫的鬆動？

卓榮泰提油救火的動作，顯示政院根本不在乎總預算能否付委審查，反正根據《預算法》的規定，延續性計畫和例行政務都不受影響，只要行政院不怕耗，輸的一定是在野黨。在卓榮泰「點菜說」之後，民進黨立委也一再以「有膽就倒閣」對在野黨嗆聲，擺明就是要政治對抗，而非解決問題。

總預算的僵局是因為立院上會期通過《原住民保留地禁伐補償條例》，將禁伐補償金從每公頃3萬提高到6萬，但政院提出明年的總預算仍只編列了3萬，引發在野黨的不滿，一度揚言要將總預算退回行政院，由於政院一直不願讓步，在野黨也不讓總預算付委審查。

政院沒有足額編列原住民禁伐補償金，原本並不是太大的問題，民國89年、98年、106年三次政黨輪替時，唐飛內閣、劉兆玄內閣、林全內閣都曾有將整部總預算撤回重編的前例；歷年因為情勢的變更，政院提出總預算修正案更是家常便飯。

民國94年政院就分別因為「老農津貼」從4000元提高到5000元，提出過總預算修正案；100年再次因「老農津貼」從6000元提高到7000元，又再次提出總預算修正案。今年政院其實大可援前例辦理，就可輕鬆解決爭議，但政院卻堅決不肯退讓，甚至將去年的修法指為違憲。

若政院真的認為該法違憲，理論上應該比照「國會改革」相關修法的例子，第一時間提出覆議，接著提出釋憲，但政院當時卻什麼都沒有做，如今才說「不排除釋憲」，甚至上綱到倒閣，完全是以政治手段處理法律問題。

當民進黨把該法扣上「違憲」的帽子，卓榮泰以「惡例不可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來討論此事時，這問題就不僅僅是「預算短編」，而是政院認為立法院所通過的法律對他沒有約束力、政院可以不遵守立院的法律。這就變成是行政院藐視立法權，變成憲政層次的問題了。

既然已經是憲政問題、行政院藐視立法權，在野黨就不能再停留在預算的層次來看這問題，必須要有憲政的高度，徹底遏止這樣的「惡例」，避免政院一再藐視國會。今天如果這個法政院可以不遵守，將來所有的法政院都可以比照辦理，立法院就直接可以廢了。

歷史上不是沒有碰過類似的爭議，最著名的就是連戰副總統兼任閣揆，以及張俊雄片面宣布停建核四。

民國85年，李登輝、連戰當選首屆民選總統、副總統，李登輝讓連戰以副總統身分兼任閣揆，引發違憲的爭議。當時國民黨雖然在立法院些微過半，但在野黨拒絕承認連戰擔任閣揆的正當性，聯手拒絕連戰進入立法院，並經朝野協商延後施政報告及總質詢。在大法官會議做出釋字419號解釋，以「非顯不相容」委婉點出副總統兼任閣揆違憲後，連戰於隔年8月內閣總辭，由蕭萬長出任閣揆。

民國89年10月27日，行政院長張俊雄片面宣布停建核四，公然違反立法院決議，立法院將張俊雄列為「不受歡迎人物」，不讓他進行施政報告和總質詢，立法院院會以「藐視法律、違法失職」為由，將張俊雄移送監院彈劾。除此之外，立法院長王金平更和行政院打憲法官司，最終以兩院院長共同簽訂兩院協議，政院同意續建核四收場。

今天政院的行徑比當年的張俊雄不遑多讓，在野黨不能僅以預算爭議視之，應該從憲政層面考量，將總預算與藐視國會切割，一方面讓總預算付委，一方面懲罰卓榮泰對立法權的侵害。雖然監察院早就是民進黨開的，仍可循例將卓榮泰移送監院彈劾，同時比較張俊雄列為「不受歡迎人物」，禁止其進入國會。

既然卓榮泰內閣侵害立法權，立法院自然應該討回顏面、讓卓榮泰道歉，所以包括日前行政院院會通過的《運動部組織法》在內的所有卓內閣的政策，立法院都可以擱置，所以新的預算計畫也都不予支持，直到卓榮泰正視自己的錯誤為止。

由於政院違憲的情節明顯、大法官又明顯偏頗，在野黨倒不一定要主動打憲法官司，可以等總預算通過後，明年協助原住民打行政訴訟。反正政院不依法行政必輸無疑，在野黨對原住民也同樣可以有交代。

立法院昨天朝野協商給了卓榮泰一個補考的機會，希望卓榮泰不要真搞到行政、立法全面開戰，自己「名留青史」的程度。

【作者 單厚之／媒體工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