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抵達越南展開訪問 修補中越「愛恨交織」的關係

2015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左)與越南共產黨總書記阮富仲在河內舉行正式會談後舉杯
2015年,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左)與越南共產黨總書記阮富仲在河內舉行正式會談後舉杯

中國領導人習近平星期二(12月12日)已抵達越南展開正式訪問。在會見越共中央總書記阮富仲時,預料會有大量的溢美之詞被用於頌揚這兩個共產主義鄰邦之間的歷史友誼。

一年前,阮富仲訪問北京,獲得了中國為外國政要頒發的最高勳章。習近平將中越關係描述為「同志加兄弟」,兩國「山水相連、唇齒相依」。

越南預料將宣佈加入習近平的「人類命運共同體」,這是一個以中國為中心、很大程度上基於象徵意義的概念,被廣泛視為是對美國主導的全球秩序的挑戰。

這將巧妙地推動中國在爭奪越南忠誠的競爭中先於美國一步。今年九月,美國總統拜登(Joe Biden)在訪問河內期間,出人意料地將美越關係提升為「全面戰略伙伴」。這使得華盛頓在越南精心制定的國際伙伴等級中與北京處於同一水平。

在本周的訪問期間,中國還將提供其先進的鐵路技術,幫助越南升級交通基礎設施。 其中包括一條從中國南部到越南海防港的鐵路線。

該鐵路穿過越南稀土礦藏最為豐富的地區,而中國是世界上最大的稀土出口國和精煉國。稀土是生產電動汽車和可再生能源所必需的原料。

他們(至少在公開場合)肯定不會談論的是兩國在南海島嶼問題上的激烈領土爭端,以及中越在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緊張關係,其中包括1979年導致雙方數以千計士兵喪生的全面邊境戰爭。

當然也不會提及中國對越南的長期殖民歷史,這在越南被稱為「千年北屬」(nghìn năm bắc thuộc)。兩位領導人不會提及的還有越南對中國在湄公河上修建大壩所造成影響的不滿。

但在越南,許多人正在網上討論這些摩擦點。因為相比而言,越南的網絡管控沒有中國那麼嚴格。

一位越南「臉書」(Facebook)用戶寫道:「我們只想要和平,所以習主席請不要來。」

「如果習近平取消九段線,兩國就可以立即成為兄弟。」另一位網友寫道。他指的是中國對南海大部分地區廣泛的主權聲索。

活動人士在河內舉行集會,紀念1988年南沙群島海戰週年。活動人士高呼反華口號(2016年3月14日資料照片)
中國對南海島礁的聲索在越南引起了反華抗議活動。

越南在擊敗法國和美國後贏得了獨立,這種自豪的民族主義情緒與對中國這個北方巨鄰的歷史恐懼相融合,使得越南公眾的反華情緒比東南亞其他任何地方都更為強烈。這種情緒一直需要越南共產黨領導人謹慎處理。

近年來,越南的反華抗議活動時有發生。2014年,中國在被越南視作自己的領海內部署石油鑽井平台後,甚至引發了騷亂,導致多人死亡、數十家外資工廠被毀。幾年前,河內開始出現一些商店,承諾只銷售越南製造的商品,而不銷售中國製造商品。

最近,兩國政府都避免了類似2014年石油鑽井平台事件這樣的挑釁行為,從而冷卻了公眾對這些問題的情緒,但兩國關係從未風平浪靜。

南海
南海

越南人對「九段線」(在越南被輕蔑地稱為「牛舌線」)問題情緒高漲,以至於今年當局禁止了電影《芭比》(Barbie)的上映,因為電影中疑似出現了一張標有中國爭議領土的地圖。

越南也一直不願接受習近平「一帶一路」倡議下的中國投資,部分原因是這些投資可能會激起越南人對中國經濟足跡的不滿。

但中國的經濟足跡是巨大的——無論公眾對中國看法如何,任何越南領導人都不敢冒破壞的風險。

中國是越南最大的貿易伙伴,每年雙邊貿易額接近2000億美元(1590億英鎊)。中國是越南最大的外國直接投資來源地,而美國則相形見絀。儘管美國公司試圖減少對中國的依賴,將越南作為替代製造中心的說法不絕於耳。其中一些投資甚至是受美國與中國「脫鉤」政策的推動,因為一些中國企業將生產轉移到越南,試圖繞過美國的新限制。

最重要的是,兩國領導層之間仍然存在意識形態上的聯繫。

習近平和阮富仲都是強硬派,深受各自政黨威權意識形態的影響,對西方民主價值觀嗤之以鼻,並決心維持各自政黨對政治生活的鐵腕控制。

一名年輕人在河內一家體育用品店等待顧客時玩手機(2023年6月20日)。
中國是越南最大的貿易伙伴。圖為河內一家體育用品商店正在等待顧客光臨。

然而,他們的戰略構想終究存在著巨大差異。

中國是一個新興超級大國,決心挑戰美國領導的冷戰後的單極秩序,並在該地區發揮主導影響力。

越南是一個中等規模的國家,決心通過平衡與中美這兩個對手之間的關係,盡可能多地獲得利益和安全保障。此外,越南在歷史上還與俄羅斯關係密切,現在也依舊重視莫斯科。

阮富仲將這種外交政策稱為「竹子外交」,這是一種靈活的外交政策,符合越南在1986年結束親蘇孤立後所採取的「四不」政策:不參加軍事聯盟、不聯合一國反對另一國、不允許外國在越南設立軍事基地、不在國際關係中訴諸武力。

該政策的理念是與所有國家都化敵為友。不過,中國不會對此抱有幻想。北京會認為,今年越南與美國升級關係是為了對沖中國在該地區的影響力和主導權。

對於越南領導人來說——雖然不一定是越南人民——在他們所尋求的其他眾多友誼中,中國必須是第一位的。但是,這種關係將始終受制於各種事件——無論是南海的擦槍走火,還是中國任何被越南人視作高壓手段的其他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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