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詩萍》女兒妳是橫渡兩場疫情的新世代，沒什麼好怕的，我們去補貨吧，為了好好活著！

【愛傳媒蔡詩萍專欄】女兒啊女兒，有時，生命中的意義，是在「某種過程的經歷」中，而被賦予的。那是存在的意義。妳懂嗎？沒關係，活著，我們就會漸漸懂。

早上送女兒去補習，中午要去接她時，這世界彷彿一瞬間，巨變了！我們家之所在，地緣最緊密的雙北市，先後宣布疫情進入三級警戒狀態。

在等女兒的空檔，看到雙北市長，戴著口罩，宣布新一波措施，我輕輕歎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但日子仍然得過下去啊！

這心情，唯有做爸媽的，最懂吧！女兒剛剛進去補習大樓時，還問我待會要不要去超市補貨，我還回她，應該沒那麼急迫吧，誰知道，就在她補習的這幾小時之間，形勢轉變這麼大！

我內心默默盤點了一下，家裡應該還好，人丁少，冰箱冷凍吃的，櫥櫃乾貨放的，衛生紙什麼的，短期之內大致不成問題。

憂的，無非是人心，慌的，莫過於自己的丹寸吧！女兒是在SARS疫情之後，出生的。她是「後SARS的一代」。

疫情最緊張的時候，我跟她媽媽也正緊張的，在為「應該要有小孩了」這件事操心，我年紀不小了，結婚兩年多了，始終不見妻子懷孕的徵兆，醫生說這就是不孕症了。

開始密集的為人工受孕做準備，剛好碰上SARS，擔心歸擔心，但能停下來嗎？她媽媽毅然決然，繼續做，失敗了，再繼續。

這是一段屬於我們家的「史詩級」懷孕故事了，必然在女兒成長的過程裡，一述再述，像很多家庭裡必然也有的，屬於他們自己家族的史詩一般，被一再的傳述。

小孩子起初會很興奮，啊，原來我是這樣出生的啊！但一而再，再而三的聽，而故事又都總是那些差不多的內容時，小孩不免也要「哦，又要講一遍了喔」的神情。

但誰家，沒有這樣或那樣的一些，屬於爸媽的，關於小孩的，「家族的小史詩」呢？

爸媽講不累，小孩聽得累，然而，等到有一天，當孩子帶著「可能的另外一半」來家裡時，多半是要陪著再聽一遍的，不但陪著聽，還會不時以當事人的角度，也添加一些有趣的註腳，或評論，這「可能的另外一半」有可能之後成為家族的一員，亦可能，聽過了這些家族的故事後，跟你的孩子分道揚鑣了，不免讓你惆悵。人生，不過是這樣的一些分分合合的流變啊，不是嗎？

流逝的，變異的，都是浮光掠影了，而留下的，不變的，就是你的故事，你們的故事，你們家族的故事了。

值得你，一再地，常常的，放在心裡，說在嘴上，一輩子反覆咀嚼。女兒是在SARS疫情趨緩後，她媽咪才傳出受孕成功的。

我告訴她，為了她，她媽咪成天戒慎恐懼，不敢吃這不敢碰那的。那是需要多大的意志力，才可以促成的母親使命啊！

女兒誕生後，我們帶親人隔著育嬰室的玻璃，往裡看，十幾個娃兒或睡或哭，但都令人感動，那是嬰兒的爸媽們，在過去一年多裡，小心翼翼的等待，所等待出來的奇蹟，讓她／他們晉身成爸媽了，那段時期出生的北鼻，如今，在這一波新冠疫情爆發的時期，都已經是十五六歲的青少年了，人生海海，一關關過，怕什麼呢？

女兒從大樓裡出來，上了車，有點驚訝的問我：疫情嚴重了嗎？不然怎麼老師說未來幾周都停課！我點點頭，要她自己去手機上，看最新的動態。

她已經不是當年疫情過後初生的北鼻了，還記得，她近一歲時我們帶她去朋友家，下山時，在山區裡轉了幾圈後，她竟然把才喝完的奶全吐到我身上！我當時第一反應是，喔OMG，怎麼跟老爸一樣會～暈車啊！

而今呢，早習慣坐後座，上山下山，轉來轉去，她也穩如泰山，還可以被我不斷的告誡不要滑手機啊！可見暈車這件事，她「進化得」比她老爸好太多了！

我邊開車邊跟她聊起，這波疫情可能的衝擊。

她是知道的，因為她的學長已經有人由於疫情，而暫時無法出國，而疫情若真的波及更大，她也被學校告知要做好「萬一」線上上課的準備。

這都不是以前，像她此刻年紀的我，所能體會的了，「不去學校照樣上課」！

但女兒的反應，永遠是「孩子最由衷的反應」，當我告訴她，看你們現在多好，萬一不能進學校還能在家線上上課一點不受影響，不像爸爸以前，碰到這種萬一，就只能停課在家了。而女兒的驚呼是，「那好好啊！可以不去學校也不用線上上課！那多好啊！」

我回過頭看看她，她看看我，完全沒有愧疚感。是吧，科技始終來自人性！人性是，做孩子的，永遠有愛耍賴的本性！

我對女兒回述起，她媽咪懷她時，疫情才剛剛結束，沒人知道會不會突然再起。於是，我們總是非常謹慎，極其小心的，在懷孕到出生的每一個細節上，做母親的，想當然爾，是極為疲憊的。

也想當然爾，她媽咪對女兒，有著一份做父親的我，無法切身感受的複雜的愛，女兒於我，是生命的整全，女兒於母親，是從己而出，是身軀與意志的延伸，母愛永遠不是父愛所能比擬的，遠遠不能！

我在駕駛座上，娓娓對著後座女兒，講著從SARS到新冠疫情，這兩個風暴，與她生命的關連。

女兒也許懂，也許還需要更多歲月的反芻讓她漸漸的懂，但我們做爸媽的，不就是宿命的，要在恰當時刻，告訴孩子關於一個時代，一個巨大的時代，與我們渺小平凡的生命之間，究竟具有怎樣的一種微妙的關連嗎？

女兒是「後SARS 世代」出生長大的，卻不料，青少年階段，再遇上新冠疫情。她從小北鼻，走到青少年，她的爸媽已從人生月曆上，撕下近兩百個月份了！

她應該要知道，這近兩百個月份，是怎樣的父母心，天地情！她應該要知道，這近兩百個月份，天下的爸媽是怎樣懸著一顆心，於日夜裡，細心的呵護孩子！她應該要知道，她的每一天，每一寸的長高長大，都不是理所當然的。

都不是理所當然的，女兒，妳肯定還會繼續茁壯，繼續往前，未來碰到的難關，我肯定不能幫妳太多了，但怕什麼呢？

妳是「後SARS世代」，妳是「新冠疫情下騎車環台的青少年」，妳是「我們的女兒」，記住這些，未來沒有什麼好懼怕的難關！

走吧，該我們父女去吃貨補貨了！

作者為知名作家

照片來源：作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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