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日企讓員工決定3件事,離職率從28%降到4%!

才望子社長清野慶久。(來源.才望子提供)
才望子社長清野慶久。(來源.才望子提供)

文● 高士閔

讓員工自由選擇上班時段、工時,能自己決定工作內容,結果,竟然還能是產業龍頭。這樣一間公司,究竟是如何運作的?

缺工問題持續延燒。根據104人力銀行的調查,截至2024年1月,台灣缺工數已經連續11個月破百萬。究其原因,疫情改變了工作者的價值觀。該公司人力資源處協理江錦樺指出,在他們的平台上,相同條件的工作,有WFH(遠距辦公)標籤的職缺,明顯更熱門。

但,就算公司提供混合辦公選項,也不一定能滿足員工。根據諮詢公司蓋洛普(Gallup)調查,每位員工要的,其實都不一樣,有的想要朝九晚五,有些人則喜歡工作和其他活動交替進行。

換言之,統一的工作模式,已無法滿足所有員工,這或許才是離職率居高不下的主因。

日本協作軟體公司才望子(Cybozu)是該領域的龍頭,即使微軟、IBM和Google都有類似產品,該公司在日本的市占率依然是第一,年營收約新台幣53億元。

但,他們也曾面臨一樣的困境,一度離職率高達28%。社長青野慶久形容,每週五下午6點,都能看見一群人聚集在離職員工的座位,一臉豔羨地聽著對方描述對下一份工作的嚮往。

直到有一天,連公司董事都提出辭呈,青野才驚覺,公司不會要倒閉了吧!這使他丟開了面子,開始詢問離職員工:你們到底想要什麼?

結果發現,每個人的需求都不一樣,有的人喜歡加班,有些想縮短工時;有想成長的人,以及這樣就好的人。換言之,問題不可能透過統一的制度來解決。

從工作時間、地點、內容
設計「一百種工作方式」

「那就以一百種人有一百種工作方式為目標吧。」青野說。

所謂一百種人有一百種工作方式,由幾種要素組成。第一是時間,員工可以自己決定何時上班,比如一週工作3天、週一只在上午9點到12點間工作;第二是場所,員工想在家、到公司,一邊旅遊一邊辦公都可以;第三是工作內容,員工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工作,甚至能把不擅長的工作透過制度,轉交給其他同事執行。

青野解釋,才望子在面試時,會根據工時、技能、成果和市場價值等四個面向,評估員工的責任和待遇。

比如,要在台北市找技術人員,會先根據「台北市技術人員的平均工資」和「技能水平對應的收入水準」進行計算,再根據員工願意工作多長時間、能貢獻多少成果,增加或減少薪水。

目前,該公司約1,400位員工,約9成都依然是全職,非專案或約聘型雇員。所有人只要跟主管溝通,合意後,就能實施變形工時。

政策推出之後,離職率從28%下滑至不到4%,營收相比剛實施制度後的2008年,也成長了近6倍。

「制度不會看得到吃不到,」才望子台灣分公司資深銷售顧問李振寧舉例,該公司在日本雖然是全彈性,但到了台灣還是有一點調整,像是每週一要進辦公室。他由於家住林口,週一早上尖峰時段很難準時上班,就跟公司申請每週一上班時間為10點到5點。公司馬上就通過了,隔月正式施行,只提醒他要找時間補足剩下的2個小時。

高自由度考驗自我管理
每年考核都像再一次面試

不過,組織如此自由,也需要員工高度自律和自我認識。

「一百個人都獨立作業,等於要求員工都能自我管理,每個人都是英雄。」敏捷指標軟體公司新加坡商鈦坦科技總經理李境展解釋。該公司同樣採取獨特的組織管理,內部由許多的5至7人「自組織」組成,團隊沒有主管,成果仰賴組員的自我管理、相互協作。他分享,自組織同樣要求員工的自我管理能力,但成員依舊能互相支援。

他觀察才望子,工作時間不一定,又都是線上討論,溝通成本會非常高。員工得對自己工作有非常高的掌握度,才能讓專案如期、如質。

青野坦白,才望子要的人,必須非常了解自己,比如想要怎樣的工作、生活、自己的強項、完成任務可能要多少時間等。否則,很容易錯估自己的工作量,導致工作做不完而加班;或者,無法完成任務,工作評價下降,薪水變低。

「每年績效面談,就像再面試一次。」李振寧解釋,相比一般公司採用關鍵績效指標,把員工的表現分為A、B、C等不同級距給予獎金;才望子每次考核,都是員工自己報告今年達成哪些目標,自己提明年想要拿多少薪水,等於每年都重談一次薪水。

這個金額不一定會被接受,所以面談過程中經常會發生爭執,比如主管認為一些任務根本不需要那麼長的工作時間,員工一週工作3天,應該要貢獻更多成果,但員工卻認為,主管低估了任務所需時間,校正主管的期望。

青野認為,爭吵是健康的,它意味著協商、交換和妥協,最後才可能得到雙方都服氣的結果。

事實上,多數在職涯中期加入才望子的人,薪水都比以前的工作要低,但他們完全不介意,因為工時確實變短了。而只要能交付承諾的成果,公司也不會在工作時間以外打擾員工,甚至不會影響升遷。例如,該公司人事本部長有小孩之後,一週工作3天,照樣升任執行董事。

台大工商管理學系暨商學研究所教授劉念琪解釋,才望子的商業模式,就像是有自己騎手的外送平台,員工想獲得多少薪水、付出多少工時,可以自行衡量,但多數企業不一定能適用,主要有2個挑戰:

第一、公司的獨特性要低。一般來說,台灣雇主不允許員工兼職,在於容易透露特定知識,所以企業有專屬配方、工作設計時,老闆恨不得把員工關在公司裡,彈性工時、地點,自然也難以達成。

第二、工作內容的結構性要高,否則難以預測結果和所需資源,比如記者的工作內容,結構性就很低,因為什麼時候出大新聞、這新聞要採訪誰、花多少時間製作,都難以預測;工程師的結構性稍微高一點,因為一些產品有固定模板,但若專案的客製化程度太高,一樣不適合此模式。

李境展建議,可以用斯塔塞矩陣(Stacey Matrix)評估專案,若任務「簡單且容易達成共識」,會比較適合才望子這種高度自由的運作模式。

表面上來看,對於員工的需求,青野好似全盤接受,但他表示,「雖然大自然擁有多樣化的物種,不同物種還是得遵守生態圈內的規律,」才望子也是一樣,仍遵循一定的制度跟文化運行,即「員工能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工作」。為了讓約定能延續,員工和老闆都必須交付成果。

中國文化大學法律系教授邱駿彥指出,台灣和日本都有所謂的變形工時制度,只要符合法律規範,且雇主和勞工合意,勞工權益不會受損。不過,台灣最主要問題是,雇主和勞工彼此不太信任,員工沒在雇主眼皮底下工作,就會被懷疑真的8小時都在做事嗎?如果想複製才望子的制度,其實第一步,是建立互信。

台灣的缺工,到底有沒有解法?加薪、彈性工時、遠距辦公都可能是方法。但就像李振寧在訪談中說的:這個制度能運行,關鍵是老闆青野的態度與信念。這或許也是值得台灣企業深思的問題,為了找到人才,企業和主事者,願意做出多少的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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