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王瀚興】憲宗不赦柳宗元！簡評年金改革釋字781號湯德宗大法官不同意見書

作者為律師

日前備受矚目的年金改革（或應稱：年金毀約）大法官一日內推出釋字781、782、783號解釋文，大致認為目前年改並不違憲；然反對者眾，以湯德宗大法官不同意見書，最受矚目；然湯大法官為法學巨擘，後學提供些許意見，狗尾續貂，供大家參考。

或問：年金就因付不出來，要減縮給付。依照《最高法院民事判決九十年度台上字第二四六○號》：「復查，上訴人請求被上訴人給付之標的為金錢，係屬代替物，既非特定物，依社會觀念，原不生給付不能之問題，更不因債務人之金錢遭扣押，即謂債權人所為給付金錢之請求為給付不能。」等語，著有明文。

承前，湯大法官著眼於國家是否已無財源，無法開源節流，而有整體國庫破產情況；後學以為，若單純以民法給付金錢為義務，依前開判決意旨，根本無「給付不能」之情況，國家不能因此拒絕或片面減縮退休金給付；正如：社會常見買賣房屋，銀行核貸嚴格，未達預期成數，然不能因此認定，房屋買受人給付不能，契約仍屬有效；是以，國家許諾給與軍公教退休金，亦不能以「無資力」為由，片面毀約，此其一。

或問：有情事變更適用？依照《最高法院民事判決一○三年度台上字第三○八號》：「因此，當事人苟於契約中對於日後所發生之風險預作公平分配之約定，而綜 合當事人之真意、契約之內容及目的、社會經濟情況與一般觀念，認該風 險事故之發生及風險變動之範圍，為當事人於訂約時所能預料，基於「契 約嚴守」及「契約神聖」之原則，當事人固僅能依原契約之約定行使權利 ，而不得再根據情事變更原則，請求增減給付。」等語，最高法院民事判決一○三年度台上字第三○八號，著有明文。

承前，今日年金改革，有關國民平均壽命增加，國家人口負成長，相關基金提撥不足，操作基金成效不彰，哪個是「政府不能預料」？依照前開判決意旨，若非政府不能預料，怎能適用情事變更原則，據以對神聖的年金承諾毀約？是以，不能以情事變更為由進行年金毀約，此其二。

或謂：現在是無法開源節流，法有明文：《陸海空軍軍官士官服役條例第29條第1項》：「軍官、士官於退撫新制實施後服役年資之退除給與，除本條例另有規定外，應由政府與現役人員共同撥繳費用設立之退休撫卹基金（以下簡稱退撫基金）負責支給；其發生收支不足時，應視國家財政狀況檢討調整提撥費率，並由政府負最後支付保證責任。」等語。然而，多數大法官認定，前開規定僅為「法律」不能拘束「釋憲」，湯大法官以為不妥，難道立法不用尊重？

承前，有云：「民法為萬法之母」，《民法第745條》：「保證人於債權人未就主債務人之財產強制執行而無效果前，對於債權人得拒絕清償。」等語，定有明文。民法與前開規定兩相比較，可歸納出「補充性責任」，亦即民法要保證人負擔保證責任，必須先對債務人強制執行未果；同理，正如湯大法官於不同意見書列舉政府稱自己歲入多多、錢坑法案層出不窮，怎能說有「收支不足」的情況？是以，國家對財務平衡，可謂自相矛盾，不能以收支不足，作為年金毀約理由，此其三。

或謂：本次解釋有「層級化財產權保障」，以籌措財源做區分，決定其保障程度，並認為軍公教退休金，非屬「遲延工資」湯大法官亦認為欠缺法理依據。依照《最高法院民事判決八十五年度台上字第二四六號》：「勞動基準法第二條第三款：「工資謂勞工因工作而獲得之報酬，包括工資、薪資及按時、計日、計月、計件以現金或實物等方式給付之獎金、津貼 及其他名義之經常性給與均屬之」。所謂經常性，與固定性給與不同，僅 須在一般情況下經常可領取，即屬經常性給付。」等語，對「工資」定義，有明確闡述。

承前，常云「公法遁入私法」是以往行政權以私法為外衣，其實行公法之事；然工資就看是否經常性給與，退休金定位為遲延工資，亦應比照解釋，焉有退休息財產來源不同，可以任由國家毀約之理？不是更進一步，將「私法遁入公法」？是以，若摒棄民法、勞動法對工資與退休金解釋，乃混淆公法與私法關係，此其四。綜上四者，乃筆者對湯大法官所言之補充，拋磚引玉，還望有識之士提出更完善的說理。

最末，以歷史做結：唐順宗時，柳宗元為王叔文等麾下推動革新，然反對唐憲宗立為太子，後遭清算貶謫；唐憲宗即位，大赦數次，照理雨露均霑，然唐憲宗特別註明：就是這二王、八司馬（按：另詳見其他史料，此擷取舊唐書憲宗本紀要旨），不在寬赦之列！足見，下屬得罪主政者，「政黨輪替」後，境況悽慘！綜上，觀釋字781、782、783等號，上天下海，旁徵博引，什麼都有，就缺了：「軍公教一絲生機」，難道他們不是中華民國子民？「憲宗不赦柳宗元」以古鑑今，豈不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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