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ahoo論壇／呂冠頤】「一個停戰協議、各自表述」：G20川習會的機會與隱憂

作者為淡江大學中國大陸研究所助理教授

美中雙方領導人與其高級顧問團，在12月1日於阿根廷G20高峰會會後，進行工作晚餐會議。此次川習會，是去年貿易戰開展以來，雙方領導人的首度會面，終就近期不斷升高的貿易爭端，達成了臨時停戰協議。G20會後也順利發表了聯合公報，公報未提貿易保護主義、也沒提不公平貿易，肯定了多邊貿易體系與巴黎協議的重要性，但也呼應美國對WTO缺失的批評與改革的需要性。G20聯合公報的產出，一掃11月亞太經合會（APEC）、成立29年來首次出現聯合公報難產的窘境。但細究川習會所謂的「協議」，其結果是各自發表聲明與自行闡述，沒有聯合記者會與聯合聲明、也沒有白紙黑字的協議內容。因此，此番偃旗息鼓是否能為雙方的近一步緩和預留時間空間，依然充滿變數。

根據兩國官方聲明與中方官媒報導，雙方真正有共識的部分，大抵是美國同意暫緩原訂於2019年1月1日起對2000億美元中國大陸產品加增關稅至25%，換取中國大陸同意在市場准入、中國擴大進口、自中國進口的吩坦尼止痛藥進行管制、推動朝鮮無核化等議題進行磋商。但對如何縮小中美逆差與中國大陸擴大進口的數額方向，雙方並未有一致說明。

除卻具體措施的細則未明外，更多的是各自表述。中方官宣與官媒強調會朝著取消所有加徵關稅的方向，根據國內市場和人民的需求擴大進口與美國達成互利雙贏的談判、中美同意相互開放市場、台灣問題與奉行一個中國原則、雙方領導人將互訪、以及美國歡迎中國學生赴美居住研究等事項，美國方面的聲明其實是隻字未提。

另一方面，美國白宮聲明卻指出，中方同意購買大量美國的農業、能源與工業產品、同意對高通收購恩智浦一案持開放態度，並在重要的結構性議題：包括知識產權保護、強迫性技術轉移、非關稅壁壘、網路入侵與竊盜等要題馬上進行協商，並且在90天內須達成共識，否則美國將立即提高對中國商品的關稅至25%。然而，中國大陸官方官媒對這些要項不僅未聲明，對90天的談判期限更是完全未提及。

相對中方的未聲明，美方90天大限的提出，則可能反應如下的政策信號（signal）。一來，川普需要短期可見的外交成果，來顯示其對貿易政策的一貫重視，與中國大陸的貿易問題的是其競選以來的主軸。二來，川普政府也需進一步觀察關稅措施的政策效度與時滯（Time-Lag）因素，並評估中國大陸的反制與貨幣寬鬆政策的對應影響。三來，美方對時效與結構性議題的連結強調，顯示結構性議題的優先性要高於貿易逆差。過了90天，關稅額度不僅立即恢復提高，更可能外溢到其他結構性層面的爭議。譬如美國國務院從6月份開始，在航太、機器人、高端製造的中國大陸學生的簽證期限，從5年縮短至1年。美國國會兩院在8月通過「外國投資風險審查現代化法案」加強對外國在美投資、涉及美國尖端技術的海外交易、與美國敏感設施附近的房地產交易的審查流程。以及近期美國調查局與司法部強化打擊經濟間諜的行為，甚至以經濟間諜罪起訴台灣的聯電、中國大陸的福建晉華公司。此次川習會，美方強硬派如貿易代表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國家安全顧問博爾頓（John Bolton）、白宮國家貿易委員會主任納瓦羅（Peter Navarro）均列席參加談判。代表團中被認為立場較溫和的川普女婿與白宮資深顧問庫什納（Jared Kushner），也被外媒傳出他支持萊特希澤（Robert Lighthizer）應扮演更重要的領導角色，尤其是在科技移轉與智財權項目的談判主持。庫什納的支持，有助於萊特希澤得到川普的信賴倚任。

可預見的是，未來90天內，雙方會積極接觸談判，除了給談判的完成一個壓力，也是一個「聽其言、觀其行」的過程，畢竟川普是要為2020的選舉做準備的。然而，90天內要求中國大陸達成結構性改變，難度很高，雙方聲明的「各自表述」多少已突顯其分歧差距。未來美中經貿關係走向何方，依然前路遙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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