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宏斷交】台美下一步怎麼走?美智庫6專家這樣說

中美洲國家宏都拉斯今(3/26)宣布與台灣斷交、與中國建交,這毫不意外,宏都拉斯卡斯楚(Xiomara Castro)2021年競選總統時就這樣主張過。卡斯楚本月在推特預告將實踐外交立場轉換時,美國智庫《大西洋理事會》(Atlantic Council)就有一篇文章整理6名專家看法,建議台灣與美國如何看待台宏斷交、以及下一步該怎麼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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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6日,台灣使館特區外的旗幟。空旗桿原為宏都拉斯旗。路透社

與其對宏都拉斯汲汲營營,不如好好繼續推銷台灣

賴薩魯斯(Leland Lazarus),前美國國務院中國與加勒比海外事官員、前美軍南方司令部司令特助、大西洋理事會全球中國中心(Global China Hub)非常駐研究員

宏都拉斯的決定雖然令人遺憾,但並不令人意外。宏國外長雷納(Enrique Reina)今年初參加巴西總統就職典禮時,就曾與中國外交次長謝鋒會面。對像宏都拉斯這樣需要經濟成長來應付收入不平等、治安與氣候變遷的國家來說,要與世界第二大經濟體靠攏,就是會有這種現實的考量。

宏都拉斯與中國建交後,最直接的好處就是有望獲得帕圖卡水電大壩(Patuca III)的資金。帕圖卡水電大壩一號站是中國政府提供3億美元貸款,由中國水利水電建設集團(Sinohydro Corporation)建造;宏都拉斯政府要求台灣提供5億美元援助興建帕圖卡二號站。

中國還能將咖啡、香蕉、海鮮等產品出口到中國。其他中南美洲國家如哥斯大黎加、巴拿馬、薩爾瓦多、多明尼加與中國建交後,出口額都有成長;宏都拉斯也可能加入中國一帶一路倡議計畫;而中國也可能捐贈裝備給宏國警方、提供培訓,就像在尼加拉瓜等地做的一樣。

賴薩魯斯寫道,美國與其批評那些改變立場的國家,還不如鼓勵這些變節的國家繼續和台灣維持非正式的經濟關係,即使他們選擇了中國作為新朋友。世上還有其他國家設有台灣經濟文化辦事處,這些國家應與區域和國際夥伴共同合作,保護自己免於中國潛在的經濟壓迫。

台灣另外兩個邦交國今年都將進行總統大選,分別是4月30日巴拉圭大選、6月25日瓜地馬拉大選。如果反對派獲勝,兩國都可能和宏都拉斯的卡斯楚一樣,根據經濟效益做出外交決定。

用邦交國數量來看台灣外交,當然會覺得台灣好像正在輸,但台灣永遠比中國更能推銷自己的故事和重要性,尤其台積電是世上9成先進晶片製造商,讓台灣這幾年在全球舞台上的角色真正走到鎂光燈下。台灣的外國援助也做得很優秀,從農業技術、數位網路、公衛到語言教學。

賴薩魯斯總結,簡而言之,最重要的不是邦交國數量,而是品質。台美應該共同努力,繼續向世界講述台灣的故事,讓各國繼續把台灣當成重要夥伴,即使不再是邦交。

斷交對台灣打擊沒有以前大,資源可轉移到其他地方

廖彥棻(Kitsch Liao),大西洋理事會全球中國中心助理主任

由於台灣向宏都拉斯提供很多技術援助,尤其是農業,例如養殖水產、種木瓜、漁撈等,因此宏國總統卡斯楚透露出轉向中國的意圖時,宏國國內不乏反對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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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都拉斯總統卡斯楚(右)3月中旬在推特表示要轉向中國後,美國總統特使陶德(Chris Dodd)2023年3月20日赴宏國與卡斯楚會面。路透社

宏都拉斯雖然是長期幫助台灣在國際論壇上提高知名度的盟友,但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後,台灣局勢被拿來和烏克蘭進行比較,大大提高台灣的國際認知度;去年,美國眾院議長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以及中國發動大規模軍演,都幫助台灣獲得西方更多支持,也創造了台灣與歐洲等其他非外交夥伴的接觸機會和合作升級。

這些進展導致台灣不願再答應宏都拉斯政府不斷增加額度的金援要求。這篇文章刊出時,台宏尚未斷交,廖彥棻寫道,「雙方有長期合作的歷史,台灣高層現在正在維持這種金錢關係的潛在成本、以及將努力轉移到其他地方所能帶來的潛在收益之間進行權衡」。而今台宏確定斷交,該怎麼做,答案呼之欲出。

注意下一個可能變節的國家:巴拉圭

伯恩哈德(Isabel Bernhard),大西洋理事會艾德麗安.阿什特拉丁美洲中心(Adrienne Arsht Latin America Center)助理主任

伯恩哈德認為,宏都拉斯和台灣簽署自貿協定後,對台貿易順差達6000萬美元,雖然和中國建交可以獲得更多貿易和投資機會,但也可能很快就和一些國家一樣出現貿易逆差。從這一點來看,宏都拉斯的立場轉變,政治考量多於經濟因素。

宏都拉斯的倒戈也沒讓台灣措手不及。過去幾個月來,台灣政府一直在加強兩國關係,副總統賴清德1月曾訪宏都拉斯,伯恩哈德指出,當時台灣《聯合報》就曾引述消息人士說法,指台宏關係已經亮紅燈。

因此,在觀察下一個可能倒戈的邦交國時,要看哪個國家最近曾與台灣進行高層會議、又即將進行選舉,與台灣的經濟關係反而是其次。這顯示巴拉圭和瓜地馬拉是最有可能的:巴拉圭總統2月曾來台進行國是訪問、台灣總統蔡英文3月底將訪瓜地馬拉。

巴拉圭似乎正處於最可能轉向中國的時刻,因為總統競選進入拉鋸戰,反對黨參選人已經揚言會轉與中國建交。伯恩哈德與表示,有證據顯示,在新冠肺炎疫情期間,中國曾暗地裡施壓巴拉圭,要求巴拉圭取消對台灣主權的承認,交換疫苗和其他援助,巴拉圭總統阿布鐸(Mario Abdo Benitez)去年10月也曾明確要求台灣投資10億美元,才好平息國內要求轉向中國尋求投資的聲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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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26日,中國外長秦剛(右)與宏都拉斯外長雷納(左)在建交儀式上。路透社

美國又多了一個應加強投資中美洲的原因

馬切克(Jason Marczak),大西洋理事會艾德麗安.阿什特拉丁美洲中心資深主任

以宏都拉斯政府的立場,轉向中國是務實的舉動。中國日益成為強大的區域經濟夥伴,宏都拉斯不想落人後,為了實現經濟和外交夥伴多元化,宏國選擇和中美洲其他國家近年走上的同一條道路。

馬切克也警告,應該專注瓜地馬拉的狀態,瓜地馬拉一直是台灣堅定盟友,但隨著中國在中美洲影響力增強,今年的總統大選可能會讓該國民眾重新思考。

這也就是為何美國應該加強在中美洲的投資,實現「近岸外包」的投資,而不只是口頭說說。否則,中國就會趁隙而入。

從美國角度來看,宏國轉而承認中國,對美宏關係是不會有太大改變的,而且美國在接下來幾個月非常需要宏都拉斯政府,因為美國移民法令〈第42條〉即將到期,這條法令基於抑制新冠肺炎的需要,准許立刻驅逐移民,到期之後,與宏都拉斯共同避免移民暴增,是美國首要任務。

「北三角」分裂,中國的收穫就是美國的損失

《大西洋理事會》另外兩名專家的看法,也都偏向美國應設法重建對中美洲的影響力。拉丁美洲中心專案副主任波茲莫斯基(María Fernanda Bozmoski)說,中美洲「北三角」——薩爾瓦多、宏都拉斯、瓜地馬拉已然分裂。薩爾瓦多2018年轉向中國,現在是宏都拉斯,兩者與瓜地馬拉形成隔閡,這將影響美國對北三角的凝聚力策略。

波茲莫斯基指出,從經驗上看,中國與中美洲國家談建交的過程幾乎不透明,但總會伴隨一些無法在當地創造就業機會的大型基礎建設。宏都拉斯總統卡斯楚競選時確實曾表達親中意圖,但就任後暫停了行動,現在再度轉彎,這種反覆無常,呈現了台灣剩餘邦交國在面對美國、中國和本國國民壓力下的艱難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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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交國地圖。太報製表

全球中國中心非常駐研究員德索拉(Parsifal D'Sola)則分析,台灣剩下的13個邦交國,有6個在中美洲或加勒比海地區,如果沒有美國的影響──無論是胡蘿蔔或棍棒──這些國家可能早就承認中國。

德索拉說,從經濟角度看,宏都拉斯這種小國沒有理由不選中國、而選台灣;而中國投入大量資源和外交努力,促使各國放棄與台灣的官方接觸。若要說台宏斷交事件的關鍵認知,那就是中國在中美洲地區影響變大、而美國影響力減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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