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不要低估賴清德的剛愎執拗

不過兩個月前,賴清德以黨主席身份表示,「民進黨應尊重公民團體的自主性,並謙卑傾聽全體民眾的心聲,勿讓公民運動被貼上政黨對抗的標籤。」兩個月不到,他就以黨主席決行的裁示,要求民進黨公職全力投入大罷免宣講活動;在民進黨全台宣講活動後,在野的國民黨和民眾黨也全面動員投入反罷免各地開講。

不論賴清德是惺惺作態還是早有籌謀,這場民進黨立法院總召柯建銘早在去年就預言的「大罷免」,無可避免地成為「政黨對決」的政治動員,賴清德以今日之我推翻昨日之我,屬政客之常態,不足為奇,重要的是,賴清德對民主認知之欠缺,對在野監督容忍度之低,却一以貫之;權力者剛愎執拗的政治性格,加上權力已然全面集中的政治體制,這場政黨對決的大罷免列車一旦啟動,對台灣民主的重大傷害,絕對不能輕忽。

大罷免─於賴清德權力無損、成本最低的政治動員

眾所周知,賴清德連任台南市長時,曾經為了「抗議」台南市議會選出非民進黨且他認定有賄選嫌疑的議長李全教,而拒絕進入議會備詢長達八個月,無視議會並非李全教一人的議會,而是代表台南市民意的議會,直到監察院彈劾,而台南登革熱疫情大爆發,他才重新進入市議會;台南人對完全不尊重代表民意政治的「議會」的賴清德相當寬容,他的民調聲望回升後,在民進黨執政的蔡英文時代,成為接替林全的第二任行政院長;並在初選力抗蔡英文落敗後,依舊成為副總統搭檔,並「順理成章」成為民進黨總統候選人,在三黨競逐中以少數當選總統。

即使曾為國大代表和立委,曾經挫折的經歷,都沒有改變他對「議會政治」的輕視;即使總統、國會雙少數,都沒能讓他的政治性格稍做調整;對「少數執政」他的選擇不是協商,遑論聯合政府,而是對抗,並且在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中,就從「體制內對抗」─行政院覆議國會法案與聲請憲法法庭判決,升高到直接訴諸民意─街頭宣講攻擊在野政黨,全面發起罷免在野區域立委。

他完全沒有意識到,罷免即使是民主糾正手段之一,但一非常態手段,二非不服輸而用以逆轉選舉結束的武器,「全罷」之舉本身就是反民主作為;當年,他不進議會頂多是市長不報告不備詢,並未對議會結構造成任何傷害,如今他是以非常手段否定一年前的民意抉擇,然而,當年還有足可發揮「制衡」功能的監察院,如今根據憲法增修條文,彈劾總統需要立法院三分之二決議,並聲請司法院大法官審理,國會在野席次過半但未達三分之二,遑論司法院大法官由總統提名,此前已經有國會改革法案被視為「國會奪權」的憲法判決,即使大法官重新提名,彈劾總統案要通過的可能性近乎零。

質言之,現行體制對少數總統,除了忍他四年,別無制衡他法;過去,這不被視為問題,因為沒有人相信經過全民直選的總統,對民主的認知,竟能如此簡單粗暴;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三次執政的民進黨,徹底嘗到權力的滋味,而相信為所欲為乃權力之本質。

朝小野大為所欲為,少數總統全面執政後果如何?

賴清德能如此肆無忌憚,還得感謝壓了他四年的蔡英文全面執政,全面鞏固權力,讓「五院制衡」憲法設計,果然成了一無作用的拚裝車,監察權是民進黨的,司法權是民進黨的,行政、考試兩權更不待言。擺在眼前的事實是,向立法院負責的行政院,內閣閣員可以在閣揆領軍下,傾巢而出宣講罷免監督他們的立委;司法整肅政敵,從羈押民眾黨的柯文哲到搜索國民黨的傅崐萁,甚至為了罷免連署搜索並羈押在野政黨地方黨部負責人。

這些還不足以說明賴清德為了大罷免種種手段的嚴重性,中研院士吳玉山曾經警示,台灣缺乏足夠的民主經驗與自由憲政主義的政治文化,人民容易理解「選舉自由」,却不容易理解分權制衡的憲政機制運作;當外部威脅升高,要擔心的還不是走回威權體制,而是在安全困境下,容易落入「非自由式民主」;吳玉山的「警示」,已經成為「現在進行式」。

除了司法監察權的自我框限,部份公民團體寧為側翼,言論自由的邊界已然限縮,府院黨操作大罷免,一方面全盤否定國會多數議事的正當性,包括總預算和重大法案,一方面則不斷強化中國威脅,並以此做為攻擊異議者的理由,在野立委被一籃子打成「中共同路人」,在野多數的立法院被指控成為「中共介入的立法院」,罷免團體甚至將「淨化立立法院」做為大罷免的理由,凡此種種都已經實際危害民主憲政的核心精神。

總統、立法院雙少數的政治現實,沒能讓總統收斂其權力,却成為民進黨用以逆轉選舉結果的口號:讓政府好做事,言之冠冕堂皇,却忘了讓人民過好日子,才是政府存在的意義。

想像一下,朝小野大的民進黨執政,賴清德可以未在國會討論下(甚至未經黨內充分討論),以一人之言決定恢復軍事審判,限定陸生、陸配、兩岸包括教育、文化、觀光、宗教交流,一旦大罷免成真,連最微弱的「國會批評」都將消音,民主台灣會發生什麼事?徒有選舉形貌的台灣,既維護不了自由民主之實,更難以確保兩岸關係之和平穩健,這真的是台灣人民想要的結果、能承擔的後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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