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器子》影評:當惡被正義化而讓人感到恐怖
【文/香功堂主】器官移植話題正熱,簡學彬導演的《器子》,意外與這個議題相呼應。電影講述棒球教練張其茂年幼的女兒遭人擄走,下落不明,傷心欲絕的妻子自殺身亡,其茂則收到一封密報,表示當初接生女兒的醫院護士長涉嫌將嬰兒病歷資料賣給需要健康器官的家庭。密報人士私約其茂見面,卻離奇墜樓死亡,警方為此逮補人在現場的其茂,並以謀殺罪名將他關入牢房,17 年後其茂假釋出獄,繼續追查女兒的失蹤案......
剪輯好瑣碎,這大概是我對《器子》前一小時的觀感。影片有兩個時空,2004 年其茂擔任孤兒院的棒球教練,但院長侵犯孩子,孩子們為求自保,意外殺死院長。該怎麼處理院長的屍體?導演先將故事停在此處,預計在影片尾聲才揭露這一場戲的目的。
接著電影快速跳到其茂的女兒失蹤、妻子自殺、他被誣陷入獄,時空跳轉到 2022 年,其茂假釋出獄,並在短短半年內展開一連串報復行動,所有涉嫌嬰兒器官買賣的關係人,一一被他逮住、刑求、逼問出更多線索,向下找尋新的報復對象。
前半段的劇情推演飛快,但人物故事方面,無論是妻子的自殺、孤兒院院長的死亡、密告者的墜樓等,這些角色都是用來服務劇情推動的「工具」,無法讓人感受到他們內在的情感。甚至出場戲份不少的警隊隊長東哥(黃健瑋飾演),他為何會對其茂如此厭惡?電影也沒有給出解釋,東哥的存在只是煙霧彈,試圖隱藏導演真正的企圖。而在 2022 年時空,器官買賣嫌疑人徐哲元的女兒小喬在與朋友相聚時,導演突然穿插一段出身富裕家庭的忠翰,嘲笑家庭經濟普通的同學世豪,這場突如其來的戲是要用來引出電影想要討論的階級問題,並作為後段情節翻轉的伏筆,直白、節奏突然斷裂。
為能讓劇情順利推演,《器子》有太多理所當然的情節,以及透過劇中人物之口,直接講出「劇情」的設計,例如世豪的父母親會看著電腦螢幕告訴觀眾:原來「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少了讓觀眾參與解謎的樂趣。
「我很想知道那些發生在很遙遠的地方,事不關己的災難發生在你身上,那會是什麼感覺?」
《器子》的劇本概念確實有其引人之處,但大多未能被好好地整合起來。影片共分成四個章節:無罪、有罪、原罪、贖罪。四個章節都在探討「罪」的不同樣貌:父親為了拯救女兒的性命而犯罪,是有罪或無罪?警方刑求嫌犯獲取正義,是有罪或無罪?其茂不管是為了孤兒院的孩子而毀屍滅跡(校長),又為了找回女兒選擇私刑報復,他是有罪或無罪、是英雄或罪犯?在這四個章節中,原罪的設定最有意思:原罪可以是指徐哲元「真正的女兒」佳佳天生患有的心臟疾病,從小就要接受體弱事實的無奈、原罪是其茂的女兒小喬,因為擁有健康的身體,成為被覬覦(剝削)的對象、原罪是家庭背景的差異(階級),決定了下一代是獵人或是獵物的身份。原罪也可以是身為父親的責任和義務,讓他們在保護孩子的路上變得暴力與自私等。
壞人會不會有他情有可原的一面?好人會不會在極端的情境下作惡?《器子》的故事有其潛力,影片後段的收線,也有讓人看到這個作品的些許魅力,但那之於我終究是不足的。《器子》想談社會階級制度結構性的惡,卻用了粗糙的方式去描述它,就像劇中的富有階級都是清一色的自私嘴臉,而階級較低的人,通通都是富有正義感的人。
《器子》的問題是它講了「故事」,卻沒有好好經營人物關係之間的情。尤其電影為了要保留佳佳和小喬的真實身份轉折,不得不放棄佳佳和父親關係的描述,因此佳佳最後只能是負面的人物,沒有更多一點的道德矛盾與複雜性。
不只佳佳一角顯得單薄,《器子》除了劇中其他角色也是清一色面目模糊(除了其茂和小喬有比較完整的書寫),他們的行為動機往往很單純,以孤兒院的孩子為例,他們全力幫助其茂找尋女兒,可以被簡化成:由於教練多年前幫助了這群孩子,因此他們選擇回報教練。但這群年輕人內心怎麼看待這件事、是否對綁架擄人刑求感到些許的不安?影片並未多加琢磨,只以阻止其茂刑求到最後一步做表達。
《器子》最讓我感到不適的情節,是其茂為了保護孤兒院的孩子,將意外死亡的校長屍體掩埋起來,並與這群孩子共享「秘密」,出獄後,其茂靠著孤兒院孩子們的幫助,進行各種「犯罪」行為(綁架、虐待)。從掩埋屍體到直播私刑製造集體恐慌,其茂灌輸在這群孩子心中的思想是:不要相信社會、不要相信法律、犯罪是可行的、動用私刑是必要手段!看著這樣的劇情,老實說,我感到有些不寒而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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