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境八旬言

我今年八十歲,我還有自己的生活要過。——齊邦媛

追憶敬仰的齊老師,這句回答歸返林口養生村,計程車司機的話,呈現她磊落的情懷。

猶若這本爾雅版二OO四年初印,十三年後加日記新編的散文集:《一生中的一天》,清雅雋筆,風格即人格之信實,如沐春風拜讀,彷彿回到大學講座,聆聽真知灼見的典範。

遺憾的一直沒機會拜見齊老師,倒是在陳芳明以人物作題的散文:〈多少年前的鐘聲〉讀到他在台大史研所蒙受的教誨,齊老師英美文學的護持令他深切不忘的長年記憶。而在這本散文裡,用以書題的:〈一生中的一天〉則是台大外文系退休的最後一堂課回眸;其他篇章是懷人、故鄉、旅次……但見新版序寫著:

輯一是完整保留的原版。由退休那一天的心情回頭看初見臺大的迷惘,由最後的人間行腳到朋友的離散……;輯二,是初入養生村五年的日記(真正的一生中的一天)是怎樣的生活、怎樣的過法?我如何把一間最後的書房住成一個家?

無緣求見,遂以夫妻新書請安,齊老師回函──

謝謝寄贈四本大作,及問候之情;我現在已無法見客晤談,請諒。您們由紅塵遷往海天相接的南崁溪畔,是智者之舉。祝福!

齊邦媛二○二二、十一月(今春傷手,寫字困難,乞諒)

多麼大器且溫暖、慈祥的胸襟情懷。珍惜典藏齊老師的贈書,題簽留念,時而翻閱,是文學近代史,是對晚輩吾們的期勉和應許。

天下文化為一O一歲辭世的齊老師辦追思會,我和妻子敬謹出席悼念,會場背景不忘留影,銀髮微笑遺像,彷如臨場相見歡,合影的東海大學教授童元方大姊說──齊老師多美麗啊!台灣文學最早的知音,致力英譯台灣文學,最後完成三十萬字回憶錄:《巨流河》。(本專欄隔周五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