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新生和平天橋拆除紀實|華視新聞雜誌
台北市 / 林志儒 採訪/撰稿 林洧旭 攝影/剪輯
您生活的周遭,居家活動範圍,有天橋這個公共設施嗎?從日治時代引進台灣的這項建築設計,最初是為了因應都市發展,汽機車數量增加,做為保護行人穿越路口的重要設施。位於台北市新生南路與和平東路交界的新生和平天橋,從1982年啟用以來,陪伴在地居民長達42年。包 括 導演李安、楊德昌的電影作品,都曾在這裡取景。然而為了加速推動,以人為本的交通環境、打造無障礙通行空間,台北市政府在2024年10月25日宣布要拆除天橋,引發部分居民強烈反彈。他們成立護橋團體,試圖向文化局爭取續存保留的機會;但最終,天橋仍難逃被拆除的命運。這段拆與不拆的拉扯過程,天秤 (音平) 兩端承載了,現代化交通需求與地方文化記憶,該如何取得平衡,成為難題。新生和平天橋走入歷史的完整記錄,帶您深入了解。
聲嘶力竭,嘗試阻止工程進行的林玟君,是一位土生土長的台北市民,此刻她正試圖保護,自己從小到大走過無數次的,新生和平天橋。護橋團體發起人林玟君說:「我確實是從小就在走這個天橋,我是念金華國中其實也在旁邊,我們下課之後都會跟同學在上面繞圈圈,然後不想要回家一直聊天。」
這座天橋1982年開始啟用,在台北市和平東路新生南路口佇立長達42年,承載市民的日常,見證城市的變遷,也曾是多部影視作品的取景地點,已成為當地顯著地標,但仍躲不過要被拆除的命運。台北市政府工務局新建工程處科長蕭志龍說:「整個案子其實是在9月25日的時候,有跟地方辦施工說明會,當時也在現場有張貼施工前的公告,也有告知周邊還有相關的一些地方。告知他們,我們這邊預計11月4日,要開始進行拆橋的施工。」
林玟君說:「這個就是他們那個時候貼的施工公告,A4小小一張,根本看不清楚,經過沒有仔細看不會發現。」林玟君說:「我就覺得這件事情,那個小小一張A4(公告),一定是大家都看不到的,所以我決定找朋友一起拉布條在天橋上面,告訴大家這個橋即將被拆掉了,請大家一起關注。」
不願天橋就此消失,林玟君成立守護天橋團體,發起一系列活動,並將天橋提報為文化資產,期盼能因此取消工程。但文化局在11月19日,發布公告認定不符標準,上午10點施工單位即刻封橋。林玟君說:「剛剛是跟文化局在溝通,他就一直強調說,這個有發新聞稿了。」
不斷撥打電話求助,大動作召開記者會,對著鏡頭喊出心中的憤 慨 ,但護橋計畫還是宣告失敗。拆除作業在公告當晚即刻動工,11月23日深夜至24日凌晨,新生和平天橋就此寫下句點,不到一週的時間,新生南路和平東路口的街景,已和過往截然不同。附近居民說:「如果就我現在的觀感而言,我是覺得更舒服了,我每天都會經過這條路,會覺得這個是很空曠的感覺,讓我更舒服。」
拆除工作已經完成,但想要留下天橋的居民,心情至今難以平復,對於拆除理由提出質疑。北
市府拆除理由1,橋齡42年達到使用年限。林玟君說:「以公務機關來說,一定要使用到年限才可以把它報廢,但是並不代表它一到年限就壞掉了。台北市政府,其實都有定期找鑑測公司,來確認它的安全性,那我們找到今年(2024年)最新的,鑑測結果是今年(2024年)5月做的,它並沒有提及任何結構有安全疑慮的狀況。」
北市府拆除理由2,使用率不到10%。林玟君說:「實際找(統計資料)出來,發現他們(北市府)計算時間,只有早上7點到9點,還有中午12點到2點以及下午的4點到6點,這六個小時而已。但這個和平新生天橋,是屬於連結大安森林公園非常重要的天橋,所以其實早上4點就很多人會去公園運動,這些人都沒有被記錄在內。而且6點到9點,9點之後其實還是有很多人在通勤,然後(晚間)6點過後下班下課,去公園運動的人也很多,半夜在運動的人也很多,都會透過這個天橋走到公園去。」
北市府拆除理由3,橋墩增加事故風險。林玟君說:「原本這個天橋它是有八座樓梯的,一個角有兩座樓梯,他們都分別已經拆掉了四個樓梯了,所以所謂的視線死角,基本上是已經解決了。」
11月13日文化局至現場進行勘查,僅花了一個 星期 ,便決議動工,讓護橋團體認為,過程太過倉促草率。北科大建築系專任助理教授陳盈棻說:「我其實很訝異就是,台北市政府這一次的處理方式,如此快速粗暴,然後不留任何時間討論的方式,直接就貼了公告要拆。」
台北市政府文化局專門委員邱稚亘說:「我覺得有個關鍵是,它有馬上被處分或拆除的風險。其實在之前(11)月初,保存團體他們在網路上的言論,我們都有在注意,也知道其實提報進來跟要開拆的時間,可能是非常緊迫的。」
蕭志龍說:「11月4日其實就預計要施工,當時我們施工的動員整備都已經完成了。那因為11月13日,文資現場會勘也有提到,預計文資審議大約一個禮拜就會有結果,按照這樣估算起來,就是11月19日。我們廠商原本施工的機具跟動能,本來就已經準備好了。」
林玟君說:「按照程序來說,應該是要我這個提報人收到公文,收到他們那天會議的紀錄以及決議,市府才可以動工,但沒有,我是直到星期三(11月20日)的時候,才收到這份公文。」邱稚亘說:「我用舉個例來說,假設今天我跟你,我是你的鄰居,我提報你的房子是古蹟,進到文化局做審查。然後今天我是提報人,假設今天你知道了,它不是文化資產,我還不知道,那你能不能裝潢你的房子,我覺得這是兩件事情。」
台北市政府重申施工作業,皆依照程序進行,目標是打造人本交通環境,拆除天橋是必然的結果。台北市交通管制工程處副處長黃惠如說:「目前行穿線後退,跟基本的庇護設施已經完成,可是它可能還是臨時的階段,因為之前橋墩在的關係,雖然先後退了,可是還沒有辦法做到全寬度。還有在部分路口進入口的斜坡道,也因為原本橋墩擋住,要把橋墩拆掉之後才能做斜坡道,所以這部分目前都還在進行中。我們是預計會在30天內,做完這些事情。」
台北市政府工務局新建工程處科長郭玉仙說:「應該是說台北市,從民國99年就開始啟動拆橋的計畫,主要是要符合人本的交通規劃。因為早年興建的天橋,比較沒辦法滿足無障礙的通行,早年就是以車為主,人為輔。那現在因為無障礙的意識漸漸抬頭,還有包括人本環境,所以拆除天,橋其實是市府的人本交通政策。」
伴隨都市化的腳步,天橋正逐漸被時代淘汰,從2010年開始至2024年11月底,北市府已拆除43座天橋,目前剩餘73座。當中有18個,被列入預定拆除名單當中,包括行政院懷生國小,以及現存最古老,橋齡55年的太平國小天橋,未來都會一一走入歷史。
另外55座,因為具有功能性需求,例如跨堤式,做為行人往來堤防內外唯一途徑,有著必須留存的重要性,不會被列入存廢評估。另外能夠提供,行人無障礙通行空間,像是承德民權西路口以及中華開封街口,每一道入口都有電梯設備,因此得以保存。
無法提供無障礙通行,路口也早已有完整行穿線,想爭取保留新生和平天橋,只有提報文化資產最有可行性。專家也主張,它的建造工法具有獨特指標,但無論是以紀念建築,或是文化景觀來評估,審議委員認為都難以達到標準。邱稚亘說:「紀念建築的登錄有兩個條件,就是歷史文化藝術,有重要貢獻的人物相關,並且其重要的貢獻跟建造物,跟這個的附屬設施是高度關聯。那第二個是這個建築物或建造物,它具有歷史藝術科學的文化價值,並且應該保存的。台北市來說像錢穆故居,林語堂故居,這一些是比較容易在紀念建築類型做登錄。」
文化資產審查委員陳彥良說:「這個天橋的結構,並不是為了要解決這個天橋,所設計出來的結構系統,所以比較難用紀念建築的方式去討論。文化景觀比較重要是在於,那一塊空間或那個地形,是透過人跟自然之間互動,所創造出來的地景空間,或者是裡面有一些比較屬於,為了在這個地方的生存,所以產生的一些產業空間特徵,或是跟人在永續行為上有關的互動,所產生的地景。」
記者林志儒說:「拆除完畢的新生和平天橋橋體,目前被置放在信義區的景勤2號公園中,護橋團體希望可以將部分橋體回收再利用,做為公共藝術空間,或者以其他的方式,來紀念這個文化地景,但也有專家學者提出疑慮。」陳彥良說:「我覺得留下部分的結構,當作這個事件或者和平新生天橋記憶的片段,這個應該對於市政府來講,難度不是太難,現在只是說在轉譯跟轉化的過程中,有些時候它會有時代上的意義,有些時候它可能時間拉長了,也會涉及到管理維護的議題。所以我覺得這一段,反而會是公跟私怎麼樣去做好協力,一個很重要的對話過程。」
陳盈棻說:「現在天橋已經拆掉了,那到底是不是部分回來這件事情,以及到底這個路口,接下來的設計是什麼,它有沒有其他被記錄下來的可能性。所以我比較想要是用一個,民眾意見參與的方式,來募集大家對於這個十字路口周邊,到底有可能怎麼樣,還有一個轉化的可能性。」
在地居民說:「我覺得現在拆了之後,這看起來很明亮。」在地居民說:「我覺得拆吧就拆吧,因為那個使用率太低了啦。」在地居民說:「沒有存在的必要,而且還要維修,花這個錢做什麼,沒有人在走嘛。」
少了天橋的路口依舊車水馬龍,來往人潮川流不息,或許對多數行人而言,日常生活沒有任何改變,但對部分在地居民來說,新生和平天橋早已不僅是公共設施,是伴隨他們成長的重要夥伴。林玟君說:「直到拆除的前一週,我都還在橋上待了,一個晚上至少待了一個小時,就一直趴在欄杆上面看風景。」
熟悉的市容已不復存在,現代化城市更新與地方記憶保存,如何達到平衡始終是項難題。新生和平天橋的存廢,最後的結果讓部分居民感到遺憾,或許更讓他們耿耿於懷的,是還沒來得及,跟這座天橋好好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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