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川普 北京準備的酒與槍

美國總統選舉川普大勝後，美國的盟國難掩焦慮。競選期間川普倡言對盟友加關稅，並要盟友加軍購保護費，各國視為夢魘，所幸有過經驗，應該早有盤算，隨時可以上桌談判。作為美國的主要競爭對手，中國大陸同樣早已開始準備，而且推演更為複雜，工具更為多元。

很多人認為，美國誰當總統都一樣，都會延續抗中政策。話雖如此，但要說北京放手坐待選舉結果，也沒人相信。大選期間，北京對於川普回朝已有兩手準備。一是通過和拜登政府保持溝通，不讓「抗中」成為選舉議題，為下屆政府的中美關係回穩奠定基礎。一是借助「川普恐懼症」拉攏日本、韓國及歐洲國家，削弱川普政府可用以抗中的聯盟資產。

目前為止，中國大陸的這兩手準備還算成功。本來9月號稱美國國會有大量抗中法案出爐，結果雷聲大雨點小。此次總統選舉異常激烈，但中國政策沒有成為候選人的攻防議題，遑論在美國輿論掀起任何波瀾，反而台灣的晶片業被川普提及次數更多。而且，選舉期間，台美官方互動也沒有任何讓大陸意外之舉。

其次，隨著大陸對日本水產品解禁搬上議程，以及對韓國提供單方免簽證，並選派更高階官員駐韓，日韓和大陸的高層互動持續升溫，包括11月日本安保局長訪陸，明年陸韓雙方可能實現元首互訪。即便「五眼聯盟」的英國，也在此次G20重啟睽違6年的中英最高領導人會晤，財政大臣里夫斯則訂明年訪陸，和副總理何立峰會晤，經濟交往再度成為兩國互動主軸。

不過，對於貿易戰，大陸的工具選擇反而相對有限。當然，關稅戰對美國消費者會帶來巨額成本，但川普從不怕兩敗俱傷。競選期間，川普揚言對大陸所有進口品課60％關稅，高盛估計將造成大陸GDP下降2％。過去，大陸應對的方法是向其他國家出口和讓人民幣貶值，但這兩者都不如過去好用。

首先，第三國市場可能因美國洗產地調查和懲罰而受到限制，而近來也有不少和大陸友好的第三國在大陸廉價商品衝擊下，提高對大陸的關稅。至於人民幣匯率目前已經偏低，若再貶值可能帶動資金外移。日前已傳出大陸可能限制出口關鍵材料，但要避免兩敗俱傷並不容易。當然，最為釜底抽薪之計還是提高社會福利，擴大國內消費，但這對大陸來說，同樣是不容易的選擇。

更大的變數來自烏克蘭。這段時間和北京走近的日本、韓國、英國等國都堅定支持烏克蘭，如英國和韓國近來都增加對烏克蘭的軍事協助，也都期待北京能勸服北韓退出烏克蘭戰局。然而，近年大陸限制與北韓貿易，讓極度仰賴大陸的北韓經濟壓力倍增，中朝關係滋生齟齬時有所聞，這也是北韓倒向俄國的原因之一。此時大陸要阻止北韓軍援俄羅斯，並不容易。

此外，過去北京推動六方會談主要用會議外交發揮影響力。但金正恩已有3次和川普會談的經驗，也仍然通過駐平壤使館保留和歐洲溝通的管道，北京若只作中介者，能有多大加值，不無疑問。何況如今北韓有俄國相助，糧食、能源和軍事科技都獲得強力支持，和西方談判的需要大幅下降，讓步的門檻也必然提高。凡此種種，讓北京很難複製當年經驗，用朝核問題在外交得分。

2022年5月，大陸外交部回應拜登發言時，曾引用大陸電影《上甘嶺》插曲的一句「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迎接川普再來，北京好酒和獵槍都有準備。至於賓客敲碗指定的平壤冷麵，會不會出菜，怎麼出菜，尚不見端倪。（作者為國立台灣大學政治系教授）